說起自己兒子,崔氏又是一臉憂心,“他昨夜淋了大雨,染了風寒到此時還發著熱。”
“方才喝了湯藥也不見好轉。”
林玉禾的心口忽上忽下,好在謝書淮沒再堅持去京城。
聽到謝書淮時不時傳出來的咳嗽聲,她立在木窗前也有些擔心。
很想進屋去看看,可想到謝書淮那吃人的眼神,又打起了退堂鼓。
雨一直下到半夜才停下來。
次日,天色才好轉了些 。
謝書淮發熱的症狀依然沒有好轉,崔氏把他叫醒,又讓他喝了藥。
就是端進去的飯菜,他一口都沒吃。
林玉禾隱隱有些不安。
她在屋中給運姐兒梳髮髻時,聽到了屋外她阿嫂的聲音。
吳氏提著沉甸甸一籃子東西。
崔氏忙把人迎到房中,“明秀丫頭,你來就好。每次來帶這麼多東西,讓表姨我實在愧疚。”
“表姨,都是一家人,不用這般客氣。”
“我小妹還得煩你照顧。”
昨日是星姐兒的生辰,林玉禾沒來。
林玉平嘴裡唸叨了許久。
吳氏看在眼裡,一提要給林玉禾送些小食,他當然高興。
她把沒燉的半隻雞和沒煮完的半刀肉,以及包的肉餅都捎帶了過來。
一進西屋,吳氏就看到了林玉禾額頭上的傷,這才發現不對勁。
吳氏問起,林玉禾不願多問。
還是運姐兒說出,林玉禾昨日摔了跟頭。
吳氏也忍不住後怕,連連囑託她日後小心些。
隨後,吳氏用一顆桂花糖,支走運姐兒。
她湊近林玉禾身邊,小聲道:“小妹,閔家公子前日找到我們鋪子來了,說要見你一面,你哥哥回絕了。”
“看樣子他不會罷休,這兩日你在家中養養也好,若是碰到了被人看見還說不清。”
林玉禾疑惑道:“我哥不是把聘禮退回閔家了,他還想如何?”
吳氏對此事也是一頭霧水,“他有何目的,我們也不知道,總之還是避開些。”
“你哥哥今日讓我來看你,就是讓我把此事告訴你。”
吳氏本就忙碌,說完正事,又急急忙忙離開了。
林玉禾心中又多了件煩心事。
之前,她和閔折遠雖定親,中間見面的次數其實不多,而且每次碰面也是由曲姨娘陪著。
兩人私下並沒過多接觸,她心中坦蕩倒不害怕。
就是不得不防對方使什麼陰險的招數,她嫂子說得對,能躲開就躲開,對自己也有好處。
吳氏離開不久,林玉禾就聽到墨墨的叫聲。
從墨墨的聲音判斷,定是謝家不歡迎的人。
接著,林玉禾就聽到,崔氏有些不悅的聲音在屋外響起,“村長來了,又是為何事?”
在紅葉村不但村戶們有意為難謝家,村長也日常找謝家的麻煩。
“村裡要翻修祠堂,每戶人家都需出銀子。”
祠堂好好的,有什麼可翻修的。
林玉禾猜到他家要娶兒媳婦了,需要用銀子,就找這麼個藉口。
崔氏臉色也隨著陰沉下來,“要交多少銀子?”
“旁人家交五百文錢,你家是外來人戶,得交一兩銀子”
“若是那家不交,就斷了他家的水源。”
“過兩日我就來收,這幾日想辦法備著。”
話帶到後,村長便揚長而去。
村中只有一口大水井,紅葉村二三十戶人家都在那裡打水。
古井也有百十來年了,水好,遇到乾旱年間都不會缺水。
崔氏又恨又氣,旁的可以不顧,吃水可是大事。
村長家凡是辦一次事,就得搜刮一次。
尤其對他們家。
崔氏一臉愁容,她早已習慣了大事上謝書淮拿主意。
林玉禾在屋中把村長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她走到崔氏身邊,安慰道:“娘,莫要急,銀子我有。”
“卻不是這麼給的,到時我有辦法讓他閉嘴。”
崔氏不信,都是弱女子,她能有什麼辦法。
“玉禾,要不,你去和你爹爹說說,村長怕你爹。”
林玉禾苦澀一笑,“娘,我爹早已變了。和村長一樣,都是一副讓人噁心的嘴臉。”
“我執意要生下肚裡的孩子,和他徹底鬧翻了。”
崔氏也不再抱有任何希望,和林玉禾肚裡的孩子相比。
此事也算不得什麼。
午食,崔氏熬了白米粥,吃的是吳氏帶來的肉餅,又撿了一些醃菜。
運姐兒乖乖坐在桌上吃飯。
崔氏手裡端著粥和菜,兩手不得空。
讓林玉禾把湯藥送到謝書淮房中。
林玉禾愣了好半天沒動,再回謝家,她一直謹記謝書淮的警告,沒進過他的東屋。
直到崔氏再次提醒,她才端著藥碗跟進屋。
謝書淮熱還沒退,人也燒得迷迷糊糊喝完藥後,又睡了過去。
粥是一口沒吃。
林玉禾立在一旁,既緊張,又擔憂。
緊張謝書淮會把自己轟出去,擔心他的熱一直不退。
“娘,要不明日我們用四叔的牛車,送相公去縣城看看吧。”
“他這樣拖著,身子如何受得了。”
崔氏嘆道:“今晚是最後一道藥,若是明日還不見好,就帶他去。”
“季大夫的醫術不錯。”
“你別擔心,書淮底子好,不會有事。”
她這樣說,不僅是在安慰林玉禾,也是在自我安慰。
崔氏端著藥碗出去後,林玉禾卻沒有走。
看著床上面色潮紅,眉頭微皺的謝書淮。
林玉禾還是有些心疼。
她擰乾木盆裡的浸泡的帕子,輕輕擦拭著謝書淮的面頰和手心。
而後拉開他的衣領,擦拭著他的身子。
謝書淮身子滾燙,對這突如其來的涼意貪戀不已。
抓住帕子不放。
林玉禾心中一片柔軟,任由他拽著。
又重新換了條帕子,為他繼續擦拭。
動作熟練自然,沒有一絲拘謹。
即便謝書淮對她冷漠得好似一個陌生人。
可她對謝書淮的感情依然停留在往日,應該是比往日更加濃烈。
前世所有美好的記憶好似都和謝書淮有關,那些孤寂中唯一的溫暖也是謝書淮帶給她的。
擦好身子,她才停下手上的動作。
開始端詳著屋內的一切。
屋內的東西依然沒變,床的對面是謝書淮的書桌,書桌臨窗而放。
一側是一張長几,和一個衣櫥。
好似又變了,變得更加冷清。
往日,她經常從山中摘一些野花回來,插在陶罐花瓶中,放在謝書淮的桌案上。
即使謝書淮不喜歡這些花花草草,因為林玉禾喜歡,他也不會扔掉。
有時他自己還會摘一些回來。
如今,別說花,連花瓶都沒了影子。
一陣睏意襲來,林玉禾緊握著謝書淮的手也睡了過去。
突然,她的手被用力甩開。
睡眼惺忪正好對上謝書淮的盛著寒意的雙眸。
人也瞬間清醒不少。
謝書淮一臉病容,冷聲道:“出去!”
林玉禾猛地抬眸嘴唇微微顫抖,心中難過,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眼中晶瑩的淚珠,一顆接一顆地滾落下來。
謝書淮視而不見,語氣不由得加重了幾分重複道:“出去!”
林玉禾忽地起身,哽咽道:“你就這麼恨我,連你的屋子都不讓我進。”
“你就是嫌我身子不乾淨對嗎?可除了你,我從未與那個男子有過親近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