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衍奏摺一連看了好幾本,見阿知還在門口猶猶豫豫,他放下奏摺,“還不進來?”
阿知嚇得手一哆嗦,勉強穩住後趕緊進去。
趙福瞧見韓衍眉梢微挑,心裡也是嘖嘖稱奇。
阿知緊張,進去後看到坐在龍椅上的韓衍更是渾身發抖,
她不敢過去,
韓衍見她害怕得眼淚要落不落,頓覺無奈,“抬頭。”
阿知慢吞吞抬頭,
她以前在殿中省的時候聽其他宮女說起過皇上,她們說皇上長得很好看,昨天阿知太害怕了,壓根沒記住韓衍長什麼樣。
現在看清楚了,
皇上長得可真好看。
阿知自小就喜歡長得好看的人,
外面伺候的趙福見阿知竟真的直愣愣盯著皇上看,心裡頭都跟著緊了起來,直視天顏乃是大逆不道。
韓衍自登基以來還是第一次碰到有人敢這麼直勾勾盯著他瞧的,倒是有幾分新鮮,
阿知顏色好,但宮裡不是沒有比她更美的人,
可像她這般白胖又顯憨態的韓衍倒是第一次見,於是難免就上了兩分心。
“好看嗎?”
阿知臉紅撲撲本能地說:“好看。”
說完她才反應過來,立馬跪下,“請皇上恕罪。”
阿知跪得瓷實,光是聽聲音韓衍就皺了眉,“起來。”
阿知為難地抬頭看他,皺巴著小臉,“疼,起不來。”
阿知雖然是宮女,但她在殿中省小日子過得無比舒坦,這種下跪的事情她一年到頭也做不了幾次。
韓衍難得愣了下,
“趙福!”
趙福趕緊扶著阿知起來,
他在心裡將阿知的地位不由得又提高了一寸,
像這種事情以前後宮裡的娘娘不是沒做過,
前兩年有個寶林不過在跟韓衍用膳的時候說了句最近胃口不好食不下噎的話,她本意是想惹得帝王憐惜,
可韓衍當下就讓人將膳食撤了下去,拂袖離去後就讓人斷了那位寶林宮裡的膳食,
不過幾日,那位寶林就活活餓死了。
從那以後,後宮中人再不敢說這些,
也就是頗得盛寵的淑妃娘娘偶爾能說上兩句。
韓衍見人起來之後還跟個木頭樁子似的杵在原地,不由得沉聲,“還愣著幹什麼?”
阿知雙眸慌張懵懂,還是趙福輕輕推了她一把,她才捧著茶戰戰兢兢送到韓衍手邊。
阿知低頭安靜站在旁邊,十分乖巧。
韓衍目光落在她膝蓋上,心裡輕嘖真嬌氣。
“去叫醫女。”
阿知抬眸撞進韓衍的黑眸中頓時明白,臉紅撲撲的立馬低頭不敢多看。
趙福將阿知送回住處,
已經換了間屋子,阿知也沒有多問。
醫女來得很快,趙福在旁邊看著,等阿知塗好藥他才離開。
聽到腳步聲韓衍抬眸,下一瞬目光又回到奏摺上,趙福摸不準韓衍是什麼心思,但想了想還是小聲道:
“皇上,阿知姑娘膝蓋破了皮,醫女說需靜養兩日。”
殿內無聲,過了半晌才聽韓衍道,“朕記得私庫裡還有兩瓶生肌露,等會讓人給她送過去。”
趙福面上不顯,心裡卻是大驚。
生肌露珍貴,今年攏共就只上貢了十瓶,一入庫就給太后送了三瓶過去,就連皇后和最得寵的淑妃娘娘也只得了兩瓶。
還有一瓶給了這半年來聖寵正盛的林昭儀。
其餘宮妃更是見所未見,
要是叫後宮那些娘娘們知道阿知姑娘僅是膝蓋破皮就得了兩瓶,還指不定如何。
趙福交代小祿子親自將生肌露送了過去,一起跟著過來的還有一個宮女。
“阿知姑娘,你有傷在身行動不便,這兩日就由芍藥伺候你。”
阿知自己就是宮女,哪有再讓別人伺候的道理,“這不合規矩,還請公公將人帶回去。”
小祿子輕聲道:“阿知姑娘大可安心。”
見阿知還是一臉不安,他小聲說:“姑娘不必多想,這是趙公公特意叮囑的。”
趙福是皇帝近侍,換而言之,這是皇帝的意思。
阿知沒再推辭,將人送了出去。
芍藥是太和宮的一等宮女,從入宮就在太和宮伺候,最是知道在這宮裡只有皇上的恩寵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對於趙福公公讓她伺候一個宮女,她也沒有絲毫怨言。
芍藥走到阿知面前蹲下,“姑娘,奴婢給您上藥。”
阿知從沒被人這樣伺候過,她彆扭得很,“你我一樣,你叫我阿知就好了。”
芍藥低頭認真給阿知擦藥並未應答。
阿知不清楚生肌露珍貴,只覺得這藥一塗上去膝蓋火辣辣的地方立馬就冰冰涼涼,她向來知道怎樣讓自己最舒服。
“多塗點。”
“對,旁邊也擦點。”
芍藥不是阿知,她知道這藥的珍貴,據說可起死人、肉白骨。
芍藥晚上要守夜,阿知沒讓,她也是宮女,知道天這麼冷在外面守夜有多冷。
芍藥一走阿知立馬就上了床,
屋裡燒了幾盆銀絲炭,阿知躺床上的時候只覺得比殿中省還暖和。
阿知趁著養傷的藉口在屋裡躲了幾日,這幾日沒人打擾,她都是睡到巳時才醒。
阿知在裡頭睡得香,殊不知前殿裡的趙福急得都要火燒眉毛了。
這幾日皇上都未曾提起過阿知姑娘,誰知剛剛皇上忽然提了一嘴,
皇上問,他自是不敢隱瞞。
韓衍知道人已經無礙,當下就冷了臉,直接將手裡的摺子扔到地上,
趙福也跟著苦笑,
這位阿知姑娘也真是個妙人,
往日後宮裡哪個妃嬪得了賞賜不是立馬就來太和宮謝恩,
阿知姑娘倒好,人就在太和宮,不來謝恩也就罷了,傷勢明明好了卻也不來伺候,
他剛派小祿子去請人過來,小祿子回來得倒是快,只是身後沒人,待聽到小祿子報上來的事,他更是額角直抽。
“滾進來。”
趙福苦著臉進來,不敢抬頭。
韓衍沒見到那個小沒良心的人,臉色更是難看,
“混賬東西。”
又一本奏摺被直接丟到趙福腳邊。
這話也不知是在說誰,趙福小心翼翼撿起地上的奏摺放到旁邊的小案上,
“皇上息怒。”
“人呢?”
趙福一臉難色,斟酌道,“阿知姑娘尚未醒。”
韓衍臉色頓時難看又神色複雜,後宮妃嬪卯時剛過就得起來收拾去坤寧宮請安,
他自己更是寅時剛過兩刻就起來了,
這個小沒良心的竟是睡到巳時還未起,
韓衍素來是個小氣愛計較的,冷臉起身帶著趙福去了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