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察哈爾掀簾進來,脫掉外袍放在門口。
蓮心已經幫林嘉言簡單洗漱過了,把她的長髮鬆鬆地挽了個髮髻垂在耳邊。
林嘉言一想到他是怎麼給自己換藥更衣的,就面紅耳赤,不敢對上他的視線。
“怎麼了?”察哈爾看她耳尖紅紅的,以為她又發燒了,伸手捧過她的臉,探了探額溫。
“沒發燒。”林嘉言躲開他的手。
察哈爾眉峰一挑,猜到了她在彆扭什麼。
“你既然醒了,剛好看下之前的藥方,應該怎麼調整一下。你的傷寒拖得太久了。”
部落裡的人基本上都已痊癒,林嘉言的藥效果顯著,再加草原民族的身體素質一貫強悍,恢復速度非常快。
“咳……沒用的。”
相比之下,林嘉言現在的身體就像是一個破爛的漏斗,喝進去的湯藥都從破洞中流失,根本無法發揮作用。只能等待身體慢慢地自我修復。
察哈爾看著她瘦得更顯伶仃的尖下巴,無不心疼道,“我的錯,是我回來太晚了。”
“那也不……”
“言言。”
都蘭敲了敲門,打斷了二人對話。
察哈爾起身開門,都蘭手裡拎著一個鼓囊囊的包裹。
“這是?”林嘉言疑惑道。
“你之前的衣服都沒了,我讓人給你緊急趕製了幾件。都是我們草原的制式,尺寸大小都是按察哈爾說的做的,你回頭試試看。”
“……”
如果說林嘉言剛才臉上還只是一抹淡淡的紅暈,那麼現在則是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知道她害羞,都蘭把衣服遞給察哈爾,善解人意地扯開了話題。
“言言,阿明這次能夠死裡逃生,真是多虧了你。這次瘟疫沒有釀成大禍,大家都在等你身體恢復了,準備好好感謝你呢。”
“沒事就好,感謝就不必了。”林嘉言覺得很累,現在每次醒來的體力只能支撐她堅持一小會兒。
看出她精神不好,都蘭囑咐她好生休息就起身離去了。
先前發燒出了一層汗,現在後背上還是一片溼潤。林嘉言動了動身子,感覺不太舒服。
“出汗了?要換衣服嗎?”照顧她這些天,察哈爾已經對她下意識的小動作了如指掌。
“我……我自己來。”
之前昏迷不醒被他伺候也就罷了,現在自己清醒著,那就不能再讓察哈爾動手了。
察哈爾看她被紗布裹著的右手,挑了挑眉,“你自己能行嗎?”
“……你出去。”
察哈爾把衣服放在床邊,卻只是轉身背對著她,並沒有出去。
“我不看。”
林嘉言只好躲在被子裡,艱難地蛄蛹著換衣服。
聽著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察哈爾耳尖動了動,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果然醒了之後就不肯讓自己幫忙了,臉皮忒薄。
都蘭送來的衣服是草原的制式,林嘉言塞在被窩裡半天也沒捋明白,著急之下扯到了傷口。
“嘶。”
察哈爾起身,徑直走到窗邊,落下窗簾,屋裡頓時一片漆黑。
感覺到他靠近,林嘉言還是有些緊張。
“我幫你。”
想著反正屋裡一團漆黑什麼也看不見,自己身上又到處是傷,確實沒辦法一個人穿。林嘉言還是點了點頭。
“嗯。”
察哈爾熟練地剝開她的衣服,小心地給她換上乾爽的新衣,還精準地避開了所有傷處。
感覺到察哈爾粗糙厚實的大手不時掃過自己的肌膚,林嘉言忍不住戰慄。
“冷?”
察哈爾手上動作頓了下,拉起被子把她裹緊,加快動作給她穿好。
光重新撒進屋裡,林嘉言縮成一隻蝦米,背對著察哈爾躺在床上。
察哈爾不由得失笑,這些天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分每一寸自己都看過摸過了,現在不過是給她換個衣服,就把人羞成這樣。看來只能慢慢來了。
林嘉言漲紅著一張臉,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轉過頭看著察哈爾。
“你晚上睡哪兒?”
“睡這兒啊。”察哈爾聳聳肩,一臉不然我去哪兒的表情。
“……”
“你晚上總髮燒,我得照顧你啊,餵你喝藥給你擦眼淚……”給你洗澡給你換衣服給你上藥,察哈爾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是我的王妃,我照顧你不是應該的嗎?”
“我……可以讓蓮心照顧我……”
察哈爾表情沉了下來,一副很受傷的樣子,“你不信任我?”
“嗯?”何出此言。
“我讓你受傷生病,害你被人冤枉,吃這麼多苦,還差點被人擄走。你怪我也是應該的,確實是我的錯。我該罰,我這去找父王領五十軍棍。”察哈爾轉身就走。
這怎麼說著說著變成這樣了,自己明明不是這個意思,林嘉言趕緊出聲阻攔,“哎,別走。”
察哈爾嘴角浮出一絲狡黠的笑,轉過頭卻換成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公主不必阻攔,打完軍棍,我若不能起身,就讓蓮心來照顧你。”
這都哪兒跟哪兒,林嘉言頭痛地扶住腦袋,只是重複道,“別走。”
察哈爾見好就收,立刻轉身坐回床邊摟住她的肩膀,“頭痛?要不再睡會兒?”
林嘉言閉上眼睛點了點頭,手指緊緊抓住他的衣角,“你別走。”
“你睡,我不走。”察哈爾調整了姿勢,讓她舒服地躺在自己懷裡。
這些天林嘉言已經習慣了這個溫暖的懷抱,躺在他的臂彎裡非常有安全感,很快就睡了過去。
這些天來無論吃飯還是喝藥,都有察哈爾在一旁盯著。林嘉言一表示抗拒,他不是負荊請罪就是要去自罰軍杖,林嘉言只好乖乖聽話,擰著眉頭灌下一碗又一碗藥汁。
“乖。”看著林嘉言一口氣喝下最後一碗藥,察哈爾連忙塞了一顆梅乾放進她嘴裡。
“車仁放了什麼東西在裡面,這麼苦。”林嘉言皺著臉,捂住胸口。
“都是給你補身體的,良藥苦口。”
察哈爾把她抱到自己腿上,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幫她順下去。
感覺自己這段時間把上輩子沒喝的苦藥全都給補上了,這會兒感覺連呼吸都是苦的。
都蘭送來的新衣是草原獨有的窄袖騎裝,寬大的白玉腰封將她的腰肢勾勒地盈盈不足一握。這段時間她又瘦了些,腰封都鬆垮了下來。
察哈爾知道她最近喝藥喝得嘴裡發苦,什麼都吃不下,只得想辦法到處找些零嘴來給她消解。
“舌頭伸出來我看看。”
察哈爾現在每天都會檢查她的舌頭,之前嬌嫩的舌尖都被她咬得不成樣子,喝水都痛。
林嘉言聽話地吐出舌尖給他看。
“好像好一些了。”最後那次她咬的太重,流得滿嘴的血都來不及咽,察哈爾一想起來就覺得心痛。
“好多了,現在吃東西都不痛了。”
看到那截粉嫩的舌頭收了回去,察哈爾喉頭髮緊。
“以後不許這樣了,在哪兒學的這招咬舌自盡。”
林嘉言揉了揉眼睛,敷衍道,“知道了。”
兩人現在身體接觸多了,林嘉言也習慣了,不再和之前一樣親下手背就面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