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鐵站,人山人海。
少女邁著小步子,拖著大大的行李箱和書包,略有些吃力。
“知道啦爸,我會自己照顧好自己的,不用擔心啦。”
她笑著和電話那頭的人說,額前有汗,但她的語氣還是那樣的輕柔。
遊子在外報喜不報悲,雖然行李很重,腿也很軟,但柴小月還是鼓足了元氣。
“你出站就打你安叔叔的電話,你們第一次見面,但也不要太緊張,爸看過他們一家子的面相,正滴很。”
“嗯嗯,一會兒我會聯繫的,爸我出站啦,晚點跟你說喔。”
“好閨女,在學校裡可莫要被欺負咯。”
“爸,我那麼聰明,才不會被欺負呢,有人欺負我我就報警抓他們。”
柴小月聲音綿軟,等電話那頭的聲音停下,她才戀戀不捨的點了掛斷。
她有一紙聘書,是好多好多年前,爸爸突然帶回來的,說什麼給她找了個好人家。
那時候她還小,什麼都不懂,也沒有拒絕,到了初中,她才有了拒絕這張聘書的念頭。
但她爸爸勸她,不嫁也不要緊。
因為不管嫁不嫁,他們家都不吃虧,就算不嫁,聘書的男方也要給她上大學出學費!
這是一份他們絕對不吃虧的不平等聘書。
所以,這份聘書她便保留著。
她可沒有嫁過去的心思,這是她爸爸以受傷為代價,為她換來的學費,她憑什麼不能要,要是運氣不好汽車油箱爆炸了,她可就沒有爸爸了!
她努力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大學,好巧不巧的是安叔叔家就在學校這邊,安叔叔知道後,熱情的讓她過來見個面吃個飯啥的……
這幾年,爸爸和那個沒見過面的安叔叔其實一直都有電話交流,說話和和氣氣的,安叔叔偶爾也會問問他們家的情況,詢問要不要幫助……
記得高二的冬季,安叔叔郵了三條大棉襖過來,後來她用手機試著搜索,每一條都要三四百塊錢!
安叔叔幫了家裡很多,已經算得上是一個遠房親戚了。
反正她不嫁,家裡本來就窮,有人幫出學費何樂而不為呢,無異於雪中送炭。
總之先見上一面再說,有問題再溝通吧。
高鐵站很複雜,初來此地,她人生地不熟的,一時間手足無措。
很多東西柴小月都沒接觸過,遇到很常見但是沒嘗試過的事物,她永遠都這般小心謹慎,不敢犯錯。
從地下一層出來,終於看見了外面的大太陽,心裡那絲初來乍到的緊張忽地消了不少。
接著要打電話給安叔叔……
於是她掏出手機,第一次撥打了那個,在她的聘書上籤下大名的安叔叔的電話。
還沒等她輸入手機號呢,一通電話先打了過來,是一個陌生號碼,地址顯示就是本地的。
柴小月眨巴眨巴眼睛,不明所以,斟酌片刻,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喂?”
“喔,是柴小月嗎?”
“您、您好,您是安叔叔嗎?”
可這個聲音聽著貌似挺年輕的樣子,完全沒有長輩的那種低沉。
柴小月有點侷促,說話的聲音都是小小的。
“安叔叔……那是我爸,那個,我爸暫時沒空,讓我來接你,你在哪啊,先碰個面再說唄?”
安陽悠悠道,他已經把手機開到最大聲了,看來不是他的問題,這聲音那麼小,他聽著都費勁。
高鐵站車流太多了,他的車停在附近的路邊停車位,然後頂著大太陽一路走過來的,不知道他這個素未謀面的未婚妻到沒有。
還好有老爸給的電話。
安叔叔的兒子……那不就是聘書上寫的,她的未婚夫安陽嘛?!
柴小月整個人都不好了,她有考慮到安叔叔可能會讓自己和安陽見一面,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呀。
她連安陽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呢。
嗚嗚,跟被趕鴨子上架相親似的。
一副哭哭臉的柴小月,也沒忘記禮貌的回話,“我、我在C出口這裡,你要過來嗎?”
“呃,要不……你走出來?我也在這邊,外面有個公交亭,我在這邊等你。”
他覺得這個柴小月有些笨笨的。
“噢噢,看見了,那個……我先掛斷了喔。”
“嗯,過來吧。”
嘟嘟嘟。
柴小月的肩膀頓時鬆了下來,和陌生人對話,她本能的感到緊張,早點掛電話就沒那麼緊張了,還能省點話費呢。
拖著大大的行李箱和包包,柴小月努力邁開腿朝前面的公交亭走去。
走的越多,她的腳就越沉重,她就越發的快,因為她不想把包裡的柺杖拿出來。
一大早從鎮子趕到城裡搭高鐵,兩個小時的無座票,她的腳本身就有一些毛病,現在已經快到極限了。
好在,順利到了公交亭,她連人都沒來得及找,急匆匆的就坐在了公交亭的座位,連連呼出大口濁氣。
得救了……
對了,那個人呢……
柴小月左顧右盼,人不少,年輕男生也好多,她又不知道安陽長什麼樣,這怎麼找嘛。
和柴小月通過電話後,安陽就原地轉頭去開車了。
雖然是公交亭,但臨時停車上下人是沒問題的。
遠遠的他就注意到了坐在公交亭前,帶著大包小包和一個大大行李箱的少女。
上身是一條淺灰色帶點白的短袖,下身就是很正常的寬鬆長褲,站著的時候有點小小的內八,搭配一雙小白鞋,就算不看臉也給人一種很可愛的感覺。
安陽難免多看了兩眼,於是他靠邊穩穩停下,搖下一半的車窗,仔細對比了一下,和照片上的有點出入,但確實是這麼個人。
安陽搖下全部車窗,“柴小月嗎?”
“欸欸,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