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宛寧看著自己的手被宋初晚鉗制住,停在那裡動彈不得,不免有些錯愕。
往日里的宋初晚哪裡敢如此。
難不成是因為和祁硯洲上了次床,替她辦了件大事,就有恃無恐,敢在她面前放肆了?
“我是讓你去受孕的,不是讓你去勾引男人的,你讓他在你身上留下那麼多痕跡,被祁硯洲上地很爽,是不是?”
宋初晚輕聲道:“祁總喝多了,把我當成了姐姐才會如此失控而已。”
她聲音柔和,“若不是長著一張和姐姐一模一樣的臉,祁總怎麼會碰我呢?姐姐何必如此生氣。”
話落,她將她的手放回去,鬆開。
聽完這話,慕宛寧火消了些許。
這解釋,也合理。
像祁硯洲這樣高不可攀的男人,眼光自然獨特,才不可能看上宋初晚這樣的貨色,若不是因為她那張與她一模一樣的臉,斷不可能碰她的。
“算你有自知之明。”
宋初晚:“如今我和姐姐在一條船上,但凡行差踏錯一步,不僅想要的得不到,還會惹來無數麻煩。”
“這個節骨眼我們都該小心行事,不要節外生枝才對,姐姐覺得呢?”
這話言之有理,且毫無漏洞,可慕宛寧偏偏在這話裡聽出幾分‘威脅’的意思。
好像在跟她說,若她再像以前那般動不動非打即罵找她麻煩,就不要怪她不小心‘節外生枝’,壞她的好事了。
她一個傭人生的低賤貨色,無權無勢,又蠢笨柔弱,弄死她就猶如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能翻出什麼浪花來?
不自量力。
不過眼下她還有利用價值,她暫且不與她計較。
“自然。”
慕宛寧晃了晃剛剛被宋初晚抓過的手腕,仍舊有些不悅。
“宋初晚,當初是你那個做傭人的媽趁爸爸喝醉,爬上了爸爸的床,因此才有了你,若不是我媽媽仁慈放她一馬,你也不能被生下來。”
“慕家於你,有養育之恩。”
“如今,只要你幫我生下祁硯洲的孩子,慕家會允許你認祖歸宗,公開你的身份,未來也會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
她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盯著她那張臉,提醒她:“你可不要不識好歹,動什麼歪心思。”
宋初晚垂首,眸內映出的色彩卻與表面那副順從乖巧截然相反,“我當然會聽姐姐的吩咐,好好做事。”
這話說得好聽,不細細感受,感覺不到那音色裡陽奉陰違的調調。
慕宛寧看著她這副任由她拿捏的模樣,勾了勾唇角。
諒她也沒有那個妄想祁硯洲的膽量。
退一萬步講,有那個心又如何,祁硯洲何等人物,宋初晚這種,應該屬於他圈子裡最看不上的那種女人。
宋初晚將那件衣服遞還給慕宛寧。
“姐姐。”
慕宛寧沒接。
她手中那件衣服很礙眼,看一次,便會想起宋初晚身上那些被祁硯洲弄出來的痕跡。
無數次提醒她,她的男人被別的女人用過了。
她微抬下巴,施捨的姿態,“你沒穿過這麼好的衣服吧?賞給你了。”
想起這會兒祁硯洲還在她的床上,今晚他們可以睡在一起,慕宛寧沒有繼續耽擱,轉身離開傭人房。
等宋初晚懷孕生下孩子,就毀了她那張狐狸精似的臉,讓她永遠也不能再出現在祁硯洲面前,她便再沒有後顧之憂。
房間內安靜了好一會兒。
宋初晚將手中那件吊帶裙勾在指間,認真看了幾秒,冷笑一聲,隨後扔進垃圾箱。
這衣服這麼好有什麼用呢。
或許那個男人根本不喜歡。
去浴室洗了個澡,出來,宋初晚倒了杯溫水,找出縫在包包內層的緊急避孕藥,吃下去。
入睡前,宋初晚習慣性想要拿當初宋若雲過世前留給她的懷錶,這麼多年她已經習慣抱著懷錶才會睡得安穩,可摸了個空時,她才想起來,那懷錶被慕宛寧拿去了。
那懷錶裡放著一張宋若雲的照片,照片上的宋若雲十七歲,花一樣的年紀。
那是宋若雲留給宋初晚的唯一一張照片,也是對她來說唯一珍貴的東西。
當年,慕明誠耐不住寂寞,在慕母葉淑華懷孕期間,趁著喝醉酒強暴了宋若雲。
後來葉淑華生慕宛寧時傷了身體無法再生育,恰好宋若雲生病查出懷孕的消息,那事東窗事發,葉淑華暴怒。
慕明誠想要個兒子,保住了宋若雲的孩子,因此宋初晚才能被生下來。
再後來,葉淑華常年以羞辱宋若雲取樂,不高興便是又打又罵,慕明誠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若不是因此,宋若雲不會年紀輕輕便因體弱多病香消玉殞。
而童年裡的宋初晚,每日便是在媽媽受罰捱打的提心吊膽中度過的。
想到過往,宋初晚漸漸攥緊手中的懷錶,閉上眼睛。
她自小便被軟禁在慕家,為葉淑華母女做各種事。
她不僅是私生女,還是傭人,是替身,是被瞧不起的下等人,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能過自己想過的生活,活得像被人操控的傀儡。
可現在,她等來了一個機會。
祁硯洲,是她脫離慕家從而翻身的一個機會。
她要讓慕宛寧做夢都想得到的男人,成為她的囊中之物。
讓她親眼看著祁硯洲對著她最討厭的人溫柔親暱,慕宛寧的表情,會不會很精彩?
只是傳聞中,祁硯洲薄情冷厲,極不近人情,要想在這個男人心中佔有一席之地,難如登天。
她需要時間,和祁硯洲單獨相處的時間,徐徐圖之。
怎麼做才能創造這個條件呢?
除非……
…
慕宛寧站在主臥門口,想到接下來可以在祁硯洲懷裡睡,隱隱有些期待。
他們訂婚三年他從未碰過她,更沒有過什麼親密舉動,她每每靠近也是適可而止,擔心太主動會引起他反感。
他應該喜歡矜持端莊的女人。
可眼下‘他們’算是突破那一步,是不是就可以每天睡在一起了……
她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可床上並沒有男人的身影。
“你怎麼進來了?”房間內響起男人清冷的嗓音。
她循聲看去。
衣帽間的方向,男人五官稜角分明,身形挺拔頎長,他周身帶著強冷氣場,穿著一身黑色絲綢睡衣,扣著頸間紐扣從裡面走出來。
他骨相很是精緻,只是神態冷冰冰的,輕飄飄一個眼神也帶著強烈攻擊性。
撲面而來的壓迫感讓慕宛寧心臟劇烈跳動,但想到他們現如今關係不同了,她又放鬆了些。
她臉頰微紅,眼中迷戀毫不遮掩,“我來找你。”
祁硯洲眯眸,鷹隼銳利的眸在女人臉上定了幾秒,眸色深沉複雜,想到之前那場荒唐的情事。
清醒之後再看她,似乎和往日也並沒有什麼區別。
之前那些,是酒喝多了之後產生的錯覺。
“找我做什麼?”
慕宛寧被他的冷淡態度弄得心中亂糟糟的。
他這副還是拒她千里之外的模樣,怎麼好像他昨晚並沒有跟任何人發生過關係,“他們”明明已經……
“我們那個……不一起睡嗎?”
祁硯洲眉間輕皺,薄唇張合,“我不習慣,和別人一起睡。”
這意思是,事後也是要分開睡的。
慕宛寧沒想到會被如此無情地拒絕,尷尬之餘,還感到一些被排斥的壓迫感,只能道:“那,那我先回側臥了。”
“嗯。”
她轉身,要離開。
“慕宛寧。”
她心裡一跳,立刻頓住腳步。
祁硯洲言簡意賅,嗓音沒有絲毫波瀾,“明天抽個時間,我們去民政局,把證領了。”
慕宛寧剛剛的失落被這句很驚喜的話衝散,她喜不自勝,轉頭看向祁硯洲,“真的嗎?”
怕他反悔,她立刻又應了句:“好。”
“還有。”他開口。
她更是期待,“什麼?”
“你應該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契約夫妻,不談感情,婚後各取所需,不干涉彼此的私生活,有問題嗎?”
“……”
他們目前還沒時間培養感情,他這樣說也正常,畢竟商業聯姻大多都是這樣的合作模式,擁有共同利益比擁有感情更長久,但等他愛上她就不會這樣說了。
“沒有。”她回道,又問了句:“還有嗎?”
“下次進我房間前,先敲門。”
慕宛寧:“……”
不過,祁硯洲決定履行婚約,和她領證結婚,已經是今晚最大的驚喜了。
他雖然表面上冷冰冰的,但是訂婚這三年,他一直在生意上對慕家多有照拂,記得經常送她禮物,那些東西又貴重又是女孩子喜歡的,看得出他花了心思。
她在他心裡肯定是特殊的存在,他在意她,只是嘴上不說而已。
來日方長,他們之間還有很多時間相處,可以慢慢來。
她有自信,憑自己的魅力,時間久了,他一定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對她呵護有加。
慕宛寧激動得一整晚沒睡,光是妝容就研究了很久,化地十足精緻,腦中想象和祁硯洲拍攝結婚證和宣誓的畫面,便興奮非常。
清晨,祁老夫人聽祁硯洲說等下要去領證,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催他們趕緊去。
慕宛寧回房間拿證件。
祁硯洲手機進了一通電話,聊了大半,他拿著手機往玄關的方向走,沒注意到一旁閃出的人影。
宋初晚端著咖啡杯,看到人時連忙剎車,為了避免咖啡潑出來做了個避讓的大動作,卻由於慣性沒站穩,手中杯子直接摔碎在地板上。
“先生,對不起對不起。”
一旁傭人聽到動靜,趕緊拿著清洗工具過來,幫忙收拾。
祁硯洲掛斷手中電話。
他低眸,看向身前彎下身體向他道歉的女人。
他腦中莫名映出昨晚某些在浴室時的片段,眼前她的身形,以及女人剛剛說話的聲線,都有點像……
慕宛寧下樓見到這一幕,差點被嚇到心臟停止,連忙急速趕過去,“發生什麼事了嗎?”
宋初晚低著頭,解釋道:“是我,剛剛差點把大小姐的咖啡灑在先生身上。”
慕宛寧關心祁硯洲:“沒事吧?”
祁硯洲視線意味深長,看著宋初晚並未移開,“你,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