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自葉家被降罪以來，我總是在想，到底哪裡出了漏子。即便皇上有心降罪，為何又能找到那麼多的‘罪證’？那些平白出現在葉家的贓物，究竟是從何處來的？阿鳶，你想過麼？”
葉鳶多聰明的人，他一提醒，便馬上有了想法：“你的意思是說……”
葉家乃公侯門第，更是太子外家。邵家即便有外心，也因娶了葉家女，早就和葉家綁的死死的了。
所以就算給別人九個腦袋，也不會想到，他會給葉家栽贓。畢竟謀反可是大罪，一不小心就要誅連九族，邵家可也是在誅連之列。所以葉家會懷疑任何人，都不會懷疑邵家人。
但是，從結果來推斷，葉家出事，邵家卻安安穩穩，這感覺就很微妙了。
“因著小西來降臨，皇上龍顏大悅，放了葉家。但太子殿下卻至今被禁足，沒有一點消息。可見陛下廢黜之心不死。葉家吃過一次虧了，再不能重蹈覆轍，在同一個坑裡連摔兩次。”
聽到這裡，葉鳶也明白葉瑨的意思。
她咬咬牙：“行，那我明天就回去。”
“回去什麼呀回去，你著什麼急？可真是一點兒耐心都沒有！”葉瑨無可奈何地說道：“邵家無情無義想害死你跟孩子，怎麼可能這麼簡單讓你回去？我讓送嬤嬤去邵家，不過是找藉口拖延，準備房間和一應傢什用具還有奶媽，都是時間和精力，足夠磨他們不少日子了。”
“那也消磨不了太久。”
“不是還有被他們收買了，想在葉家抄家那日趁亂害死你的人麼？到時候再把這官司扯出來。放心，足夠讓你好好坐完月子，把身子養好。”
“阿兄。”葉鳶感動地掉淚：“多虧你們沒事。”
“多虧了你和孩子。”葉瑨點點葉西來的鼻子：“這小傢伙可真靈，眼睛滴溜溜地轉，在看什麼呢？看什麼呢？”
當然是在看美男子啊！
可惜葉西來還不能說話，只能扯著張沒長牙齒的嘴流口水。
在原著小說裡，葉瑨死的早，但他的才名和美名可是傳揚了不少時間。
就連女主角和男主談戀愛那會兒，都為他這一個死人爭風吃醋過呢，可見這人長得有多受人待見。
不過現在看來，葉家能脫罪，這位傳說中的美男子就不用死了。
也不知道對以後男主那第一美男的名聲，會不會有影響。
“你看她，剛還精神地看人呢，這才一轉眼就睡著了。”葉瑨發現葉西來笑著笑著閉上了眼睛，忍不住道：“可真能睡，一天到晚就沒見她清醒多少時間。”
“小孩子都是這樣，娘說的。”
葉瑨站起來：“好好照顧她吧，其他的什麼都別想，有我和父親呢！”
“嗯，我知道了。”葉鳶點點頭：“不過邵家真的會把那個所謂的親戚送走？”
“那就不清楚了，不過一個妾室而已，也沒什麼干係。左右你又不是真的要回去和他做夫妻。留這麼個把柄，正好當挑事兒的由頭。”
兄妹倆又閒聊幾句，葉瑨便離開了。
葉鳶也開始思考回去之後，要怎麼收拾邵家一家老小。
而邵準，卻和他們預料的不一樣，他一進門，就開始催促，想要把燕子君送走。
邵母這回是真哭了。
“她不是天上下來的仙女兒麼？都說仙女兒最是慈悲不過，怎麼就容不下子君一個可憐人了？你又何必一定要把她送走？”
“阿孃，不是我要送子君走，我也是沒辦法。”邵準一邊掉眼淚，一邊對老太太和燕子君說：“那日場景你也看了，咱們家真是惹了老天爺不滿，這才讓神女去了葉家還姓了葉。如果不誠心悔改，把孩子接回來，老天怎麼會原諒咱們？我也是為了這個家。”
“那，那……”
“我生來命苦，表哥迫不得已，想要送我出去也沒什麼。”從來不在自己和邵準的事情上面發表言論的燕子君終於第一次說話了。
她哀怨萬分地說道：“那是神女，自然與凡人不同，落到邵家，乃是邵家萬幸。我這個可憐人，也不該留在這裡礙眼。但是表哥，我那一雙兒女，他們不僅是你的子嗣，也是神女的姊妹兄弟。表哥因為怠慢子嗣惹得上天震怒，如今居然又要重蹈覆轍，再次傷害別的子嗣嗎？”
要不燕子君怎麼能成為邵準的真愛，被全家念念不忘一心偏疼呢？
就這口才，十分了得。隨便一句話，就把上天震怒的原因，從傷害神女拐到了傷害子嗣上。
偏偏這種說法，還真契合世人思想，著實令人佩服。
果然，老太太立刻開始幫腔：“是呀是呀就是呀！前頭老天震怒，就是因為你沒顧著葉氏肚子裡的孩子，這才讓神女落到了葉家，姓了葉。難道這回，你把子君趕出去，又想讓那兩個孩子，改名姓燕去？”
“這……”
邵準果然遲疑了。
對世人來說，子嗣是重要的。但重要的是子嗣，卻不是特指某一個子嗣。
也就是說，一個男人，可以隨意打死自己的某個孩子，甚至全部孩子。但不能把自己閹割——因為閹割了代表再也不會有子嗣了。
所以葉西來姓葉這件事，被葉家說成是上天對邵家的不滿才會如此。
但邵家按照世人的思想算來，只認為老天爺不滿的是他這種不顧子嗣的行為，而不是這個子嗣本身。
畢竟他們一會兒說蒼天有眼，一會兒又說蒼天無眼，翻來覆去，意思無外乎老天爺得好好看著自己呢。
突進神女降世，不正代表上天正在頭頂盯著他們看麼？
看看一臉憂愁的老孃，再看看柔弱無辜的真愛。邵準果然被說服了。
他長嘆一聲，道：“但如此一來，子君便只能做妾了，這是何等的委屈。”
老太太終於回神，燕子君也是一愣。
是了，燕子君要是不走，該用什麼身份留下？
葉鳶原本就是髮妻，還是葉家嫡女。如今更是生了神女，是為神女之母。就是死後到了天上，那也是有功勞位分的大功臣，誰敢動搖她的地位？
這麼一算，燕子君可不就只能做妾了？
邵母和邵準都看著燕子君，等她的反應。
“我……”燕子君咬碎了一口銀牙。
要是知道自己忍了三年，吃了那麼多苦頭，結果最後還是做妾的命，她當初還跑什麼？
但是現在，她連孩子都生了，這次要是再離開邵家，想回來，可就不那麼容易了。
所以最後，她還是忍著滿腹痛恨，咬牙吐出兩個字：“可以。”
“我可以當妾，全是為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