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幼襄看她陰沉沉的神色,連忙笨拙安慰,“沈姨你別怕,我小叔是很厲害的大夫,只要他回來,一定可以治好您的,只是您接下來的日子,萬不可再像今日這般動氣了。”
沈瑛綺平復心緒,只當她說的是孩子話,為了不叫她繼續擔心,輕笑道:“我有些餓了,你叫廚下去熬些雞絲粥吧。”
“好!沈姨您等等,我這就去!”孟幼襄連聲應了,急急走出房間。
沈瑛綺看著她焦急的背影,神色稍稍緩和,目光幽幽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三日之後,沈瑛綺的身體好了許多,她精挑細選下,叫下人去兵部尚書家遞了拜帖。
因聶弘毅從軍,她沒少給兵部尚書府的夫人曹氏打點送東西,兩人面上關係還算不錯。
曹氏收到她的帖子,立即叫人送來了回帖,邀她明日一早來府上一敘。
次日一早,沈瑛綺一身華服彩妝,去了尚書府。
曹氏見著她,眼前便是一亮,牽著她的手看了一圈,嘖嘖道:“沈妹妹,這可是你們纖秀坊的新款,這料子看著著實鮮亮,從前怎的沒見過?”
沈瑛綺輕笑回道:“這是南邊新來的織金紗,據說是用一種名為織金的新蠶線織的,雖看著無色,但在陽光下可顯出五色光暈。”
曹氏聽罷更是嘖嘖稱奇,十分心動問道,“妹妹手中可還有這料子,勻給姐姐幾匹唄?”
沈瑛綺面露為難,“這料子統共也就從南邊運來幾十匹,我自己只留了兩匹做衣裳,其他的都送給了太后娘娘。”
“這樣啊……”曹氏聞言失望,心頭浮上一抹古怪。
從前這沈氏為了給自家兒子打點,可是十分捨得花本錢的,別說是區區幾匹布料,便是價值連城的金銀首飾,也是說送就送了。
今日她故意穿了這樣好的料子來,卻只讓自己看著眼饞,究竟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曹氏向來是個心思活泛的,趁著丫鬟們上了茶點,便試探著與沈瑛綺閒聊。
“不是聽說英國公前幾日回京了嗎,這幾日該是你們夫妻父子團圓的好日子,怎的還有閒工夫來我這兒。”
沈瑛綺緩緩啜了口茶水,面上假裝露出愁容,嘆息一聲。
“姐姐你有所不知……”
“我那夫君可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帶了個與他有救命之恩的女子。”
曹氏一聽,眼中露出驚詫,正想要細細追問,沈瑛綺卻轉了話頭。
“不說那些不開心的,其實妹妹今日來,是有件事想與姐姐說。”
曹氏被沈瑛綺弄得不上不下,心中雖好奇的緊,卻又不好意思詢問,只能耐著性子問道:“何事?”
沈瑛綺又是嘆了口氣,細細道:“前些日子我不是說要送姐姐一副上好的紅寶石頭面嗎,我本已經找到了頂頂好的紅寶石,可惜在路上被劫匪劫了去,連帶著還損失了好幾萬兩的貨物,那副頭面怕是要再耽擱一些時日了……”
曹氏聞言皺眉,那紅寶石頭面是她打算生辰時戴的,想在京中貴婦們面前好好炫耀一番,且這事兒本也是沈氏主動要求幫忙的,如今卻又反悔……
她壓著火氣,皮笑肉不笑道:“這是意外,哪裡能怪妹妹,只是這下個月便是我的生辰,若是沒有合適的首飾……”
“我也知曉姐姐著急,便託人四處打聽了,總算讓我打聽到,有一位波斯來的客商手裡有極品的紅寶石,只是……開價有些高,要一萬兩銀子。”沈瑛綺立即道。
“一萬兩!”曹氏立即拔高了聲音,臉上的神情險些沒繃住。
沈瑛綺點頭,語氣愧疚,“我如今手頭銀子不夠,又剛損失了一筆貨物,需要補虧空,所以這買紅寶石的銀子,還需姐姐自己出了……”
曹氏臉瞬間黑了,“妹妹這話說的,我可沒有妹妹你會經營,府上開銷又大,哪裡拿得出一萬兩銀子買紅寶石。”
她心中有氣,言語中難免有了些怨懟,但礙於沈瑛綺身份,也不敢直接撕破了臉。
沈瑛綺依舊笑容溫和,話中有話,“我聽聞尚書大人要給我那不成器的兒子請封戰功,我覺得他小小年紀,得了一些功勞也不必太過誇大,以免養壞了心性,尚書大人若是能壓一壓他,我定當再備厚禮感謝。”
曹氏此時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怕是沈氏同她那丈夫兒子有了嫌隙,不願繼續拿錢給兒子打點,這才有了方才那一派託詞。
她眼珠子一轉,毫不猶豫應下,“行!妹妹這般為孩子著想,姐姐哪有不應的道理!”
目的達到,沈瑛琦臉上終於露出笑容,溫聲道:“多謝姐姐了。”
她與曹氏聊了片刻,便提出告辭。
當晚,曹氏便在丈夫耳邊吹了風,京城貴婦圈中也悄然傳開此事。
聶家父子對此一無所知,仍被矇在鼓裡,還憧憬著即將到來的嘉獎。
初五上朝那一日,聶弘毅興致勃勃地跟著父親進了宮,他如今還只是六品校尉,本沒有上朝資格,但這次跟著父親大勝,也算是有了站在朝堂上的資格。
他昂首挺胸地站在隊伍最後頭,滿面紅光,心中展望著,若是能憑著軍功連升兩級,升到正五品的武德將軍,他便是這大明朝開國以來最年輕的將軍了。
到時不僅能光耀門楣,更能名正言順地在朝堂上替夢姨請封誥命。
他實在太過激動,全然沒注意其他官員投注在他身上的古怪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