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就知道他們不關心自己,可林父說的那些話,還是讓林淺的心口一陣陣發疼。
不愛她這件事,他連裝一下都不願意裝。
好在她隱藏的很好,從她倔強的外表,沒人能看出她內心的受傷。
“好。”她淡淡道。
林父眉頭一擰:“你說什麼?”
抬眸,鄭重的看著站在二樓的一家四口,林淺平靜道:“好,我現在就離開林家,從今天起與林家斷絕關係,林先生和林夫人放心,我以後絕對不會糾纏你們。”就是死在外面,都不會再回來,她在心裡加了一句。
言罷,對這個家再也沒有任何留戀。
那三年被傷害的體無完膚,她早已經長了教訓,又怎麼敢奢望不屬於她的親情。
這一次,她的腳步走的很快,緊繃著的斷腿很疼,可她咬牙堅持著,晦暗的眸子終於有了光,那是即將褪去枷鎖,擁抱自由的光。
不消片刻,她就拉開了客廳房門,走了出去。
她絲毫沒有留戀,更不曾回頭,背影決絕。
林彥書瞳孔驟縮,想要去追林淺,可胃絞痛疼的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他只能衝著緩緩閉合的大門嘶吼,“林淺,你給我回來——”
這一聲吼,在偌大的客廳迴盪,也耗去了他所有的力氣。
可林淺沒有回頭,她只隱約聽到有人似乎在吼些什麼。
具體是什麼她沒有聽清,畢竟身後的房門已經關閉,她的右耳聽力又不好。
不管吼的是什麼,都和她無關了。
在踏出林家別墅的那一刻,壓抑的神經終於得以鬆懈。
她的腳步很輕快,大約走了五分鐘,對面出現一個人。
夜半時分,突然看到男人,林淺的心不由得提了起來。
她下意識躲開路燈,站到了黑漆漆的陰影裡。
那人行色匆匆,距離近了,她一眼就認出了他。
陸瑾修。
林彥書的朋友。
她對陸瑾修最深的印象只有四個字:尖酸刻薄。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從上到下把她掃描了個遍,隨口評價道,“這麼窮酸,要不是長得和彥書有幾分像,還真看不出是林家人。”
他說這話的時候,林彥書就在旁邊,他並沒有制止陸瑾修對她的惡意,只是吐出一個意味不明的鼻息。
那個時候,她最在意的不是陸瑾修的故意刁難,而是親哥哥不聞不問的冷漠態度。
那時她才十五歲,明明有了家,卻在被人欺負時,一個家人都不曾站出來保護她。
她覺得,彼時的自己像條流浪狗。
好慘!
陸瑾修從她身邊走過,並未注意到牆角陰影裡的她。
她的目光一直跟隨著他的身影,直到他進了林家別墅,她才意識到他很可能是給林彥書看病的。
從陰影裡走出來,林淺加快了腳步。
原本她是打算先找個旅店住一晚,等明天天亮再找份工作。
現在,她改變主意了,她要離開海城。
林家一家三口在書房說的話她聽到了,林父很明顯是想按照顧北辰的意思,讓她去醫院跪在顧依琳的病床前負荊請罪。
可是憑什麼呢?
林父和林母分明知道顧依琳是被林婉兒推下樓摔成植物人的,卻還是堅持讓她代替林婉兒頂罪。
她嚮往父母親情,為此付出五年牢獄之災、斷腿、耳聾、還有失去了一顆腎的代價。
她的身體早已千瘡百孔,不堪重負。
現如今,他們又想要讓她為林彥書的衝動買單。
為了林氏企業,林淺確信,林家人還會再找她。
她怨恨林家人,更怕顧北辰。
顧北辰折磨人的手段,她在監獄裡體驗過了,那是她一生最黑暗的過往,她不想再體驗一次,她的身體再也經不起折磨。
所以,她必須儘早離開海城,逃的遠遠的,去一個他們找不到的地方,安安穩穩的度過餘生。
她數了數手裡的錢,足足兩千塊,全都是吳媽給她的。
想到吳媽,林淺眼前溼潤。
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報答她。
她站在路邊,好半天才攔到一輛出租車。
“去哪?”司機師傅搖下車窗問。
“師傅,去南城火車站要多少錢?”
“要出海城啊?如果是白天的話三百就夠了,可現在都這麼晚了,肯定是要貴一點,五百五你能接受嗎?”
林淺毫不猶豫的上了車。
她都想好了,儘快離開海城,等到了南城火車站,她再坐火車去華國東北部的崗城,據說那裡的房子是全國最便宜的,一套只要幾萬塊,最適合她這樣的人居住。
只要不去發達城市,不去人多的地方,只龜縮在崗城這種偏遠、寒冷、資源枯竭的城市,相信林家人一輩子都找不到她。
想象著自己一個人在崗城躺平的生活,她冰冷的心也不禁生出了希望。
靠著車窗,看向海城市中心美麗的夜景。
高樓大廈鱗次櫛比,大廈的外牆被各種霓虹燈裝點得五彩斑斕,有的閃爍著時尚的品牌標誌,有的展示著精美的廣告,為這座繁華的城市添彩。
路燈暖黃色的光暈在林淺臉上盪開,給她增添了一分柔和。
路上的車很少,出租車一路疾馳。
兩個小時後,她終於出現在南城火車站。
林淺拿著身份證到售票口買票,非常幸運的買到了凌晨一點發車的票。
她只需再等待一個小時,就能踏上前往崗城的旅途。
火車站的候車室在晚上人比較少,她找了個安靜無人的角落,坐下來休息。
迷迷糊糊間,她聽到站臺似有播報聲。
這個時候的她又累又困,加上右耳聽力不佳,她一時間什麼都沒有聽清。
大概過了五分鐘,站臺再次傳來播報聲。
【旅客們,你們好!由南城開往崗城的XX次列車已經開始檢票了,有乘坐XX次列車的旅客,請您整理好自己攜帶的行李物品,到XX檢票口檢票上車。】
林淺猛地一驚,迅速睜開了眼睛。
她慌忙看向檢票口,此時,已經有乘客排隊檢票了。
林淺壓抑不住的激動。
只要檢完票,一旦她登上火車,林家人就再也休想找到她了。
她不再耽擱,急忙起身走到檢票口排隊。
她亦步亦趨的跟著前面的人,等輪到她時,她立刻把票遞給檢票員。
檢票員剛要伸手拿票,旁邊突然伸出一隻大手,把林淺纖細的手以及手裡的車票死死包裹住。
林淺回頭看去,瞳孔驟然緊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