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子是有點問題,但是他單純啊!男人單純點好,總比天天在外頭撩貓逗狗瞎搞強!”
“他家裡可就這麼一根獨苗苗,等你嫁過去了,還不是把你當成少奶奶伺候?你說啥就是啥!”
“這麼好的親事打著燈籠難找,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的好命呢!”
許諾就坐在病床邊,面無表情聽著梁秀蘭那張能把死人說話的嘴,硬是把鎮服裝廠廠長家的傻兒子吹成了一朵花。
都不用刻意打聽,這十里八村的人誰不知道那傻子十八歲還在尿炕,二十歲還把地上撿的羊粑粑蛋當黑豆往嘴裡塞?
這麼好的親事,你怎麼不讓你閨女嫁過去?
為了五百塊錢的彩禮,她可真是煞費苦心!
“諾諾?二嬸說話你聽見了沒有?”見許諾遲遲不給點反應,梁秀蘭的耐心也快到了頭。
許諾站起身子,伸了伸發僵的腰,揉了揉手腕子:“那你說完了沒?”
梁秀蘭一愣:“說完了。”
“那就好!”許諾一擼袖子,彎腰抄起放在床邊的笤帚疙瘩就奔著梁秀蘭衝了過去。
梁秀蘭大驚失色,趕忙往外跑。
腳下一個不留神,絆在了門檻上,直接摔了個狗屎屎,摔倒了當院裡。
她骨碌一滾從地上爬起身來,便叉腰開罵:“你不就是仗著這老不死的給你撐腰?她活不過這兩天了,你趁早認清形勢!我告訴你許諾,以後給我老實著點,還想拿著笤帚疙瘩打我?你打一個試試看!”
許諾嘴角一勾,眼睛完成了月牙,還有這要求?
那必須得滿足你!
梁秀蘭罵得正上頭,嗖——笤帚疙瘩就飛了出來,正中她光禿禿的大腦門,一個雞蛋大的包咻~就冒出來了。
“哎呦!疼死我了……造了反了啊……許老二你還不過來管管你侄女……”
許諾趁機砰得一聲關上了門,倒了杯熱水,扶起床上奄奄一息的老太太喂她喝口水。
“諾諾。”林老太已經呈現出迴光返照之勢了,她緊緊握了許諾的手,再三叮囑她,“等我一嚥了氣,你就趕緊拿著那東西去京市找人!你那畜生二叔和二嬸子什麼事都能幹出來,我怕晚了,你就出不去門了!”
這些話林老太這兩天反覆說,許諾已經聽過很多遍了。
她溫柔地撫摸著老太太的手:“奶奶,您的話我都記住了!”
林老太似乎還不放心,艱難地喘息了幾次,又繼續問道:“那東西關係你一生的幸福,可千萬要放好啊,別讓老二那兩口子給搶了去了。”
許諾點了點頭。
心裡感慨道,已經被搶走了。
一週前,她穿到這裡來的,通過原身的記憶以及這些日子的觀察,把這個家裡的情況已經摸的透透的了。
林老太當年一共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和兒媳在十幾年前的一場大洪水中喪生了,只留下了三歲的許諾,被老太太撫養長大。
在許諾出生的那一年,許家為她定下來了一門娃娃親並且還留著婚約契書,林老太口中所說的拿東西,指的就是這份契書。
她讓許諾帶著這份契書儘快前往京市軍區大院去找陸家人,讓他們履行婚約。
可原身性子柔弱,這東西到了她的手裡還不等捂熱了,就被叔叔和嬸子發現便來搶奪,拉扯中原身摔到磕到了後腦勺昏迷了兩天。
兩天後,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便已經換了個芯子,原身已經死去了。
也就在這兩天內,許珊拿著契約書連夜離開了村子,踏上了去京市的火車,頂替她要嫁去陸家。
而許諾則被留下來,被許老二兩口子以伍佰元的高價賣給鎮服裝廠的傻兒子當媳婦。
林老太交代完了這些事情,像是耗盡最後的力氣,喉嚨裡呼嚕一聲響,便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許諾並沒有按照林老太所說的那樣,等她一嚥氣就走,她能感受到原主和老太太之間的深刻感情,便留下來辦完了老太太的喪事。
出完殯的傍晚,她就聽見許老二和梁秀蘭兩口子在屋裡密謀。
“老二,這許諾自從前幾天摔了腦袋,整個人完全的變了!以前那性子柔的像是棉花怎麼拿捏怎麼是,現在那小嘴跟淬了毒似,說出話來噎死個人!竟然還帶動手打人的了!”
“這就不好辦了!錢我已經收了,她要不願意嫁……”
“還能由得了她?依我說乾脆綁起來餓幾天,等那邊來接人的時候直接往牛車上一扔,這不就完了?跟她廢什麼話?”
“你說的有道理!那就這麼幹!”
兩口子的話音剛落,許諾咣噹一腳就踹開了門,把許老二兩口子嚇了一個激靈,險些從炕頭上摔下來。
“你個死丫頭,你想嚇死我們啊!”梁秀蘭摸著胸口罵道。
許諾看了兩人一眼,嘴巴一撇,硬生生擠出兩滴眼淚來:“二叔二嬸,我奶奶去世了,以後我就只能靠著叔叔和嬸子生活了!你們讓我嫁,那我就嫁!”
許老二看傻了眼,這是唱的哪一齣?
變臉嗎?
梁秀蘭倒是十分欣喜:“哎呀,你能想通就太好了,我就說嘛,你嫁過去是去過好日子的。你放心要是那邊欺負你,我和你二叔給你撐腰!”
許諾咧嘴露出了笑容:“謝謝二嬸子!”
“謝啥,都一家人!”
許諾點點頭,朝她伸出手來:“既然是嫁女,那依照村裡的閨女嬸子得給我添妝,我問嬸子要五十塊錢,不過分吧 ?”
“什麼?”梁秀蘭沒想到她竟然開口要錢,“許諾,你想錢想瘋了啊?還要五十!不給,沒有!”
“許珊去京市的時候把奶奶留給我的一卷錢和糧票都捲走了,那本來是奶奶給我準備的嫁妝。現在我問嬸子要錢,這是天經地義的。”
許老二不耐煩的擺手:“沒錢,你就別想這好事了。以後你嫁給了服裝廠的兒子,還能少了你吃喝?”
“就是就是!”
“二叔和二嬸把我賣了五百塊,卻連五十都捨不得給我!本來嫁個傻子就夠委屈我了,如今還要這麼對我!這不是把我往死路上推嗎?行,今晚我就拿繩上吊!”
梁秀蘭冷笑:“你蒙誰呢?你以為我信你?”
許諾也笑:“行啊,信不信由你。我死了,你們拿什麼給那邊交代?”
說完,她目光環視了一下四周,似乎是很認真的挑選地點,最後她盯住梁秀蘭炕頭上的那根房梁木:“我看這兒就不錯,回頭我就把自己吊上頭去 !死了變鬼也天天纏著你!”
梁秀蘭被她說的怪慎得慌。
要是擱以前這話她不信,也不怕,可許諾摔壞了腦子,誰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能幹出這瘋事?
許老二似乎也在考慮這一點。
兩口子交換了一下眼神,最終許老二鬆了口:“那給你五十,你不能鬧騰了。”
“行,我這人很講信用的。”許諾咧嘴一笑。
五分鐘後,她攥著五十塊錢,昂首挺胸走了出來。
“許諾!”梁秀蘭追了出來,指了指廚房,“我和你二叔忙一天都累了,你去做飯!!”
五十塊錢啊! 她肉疼死了!
這錢可不能白花!
許諾回頭莞爾一笑,捏了捏口袋裡的那包東西:“行啊,保管伺候好您和我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