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語,令不少人的臉色都凝重起來。
烈火駒上那些鎮獄使們也議論紛紛。
“這小子不一般啊。”烈火駒上,一位彎腰駝背,帶著斗笠的老者手撫鬍鬚說道。
“江湖廝殺,能留情的無非兩種,一種是實力差距過大,就像一隻老虎在戲耍一隻羊羔。”一位黑色布條遮眼的負劍男子說道。
“另一種就是兩個懦夫不斷試探,相互尋找機會,誰也不敢放手一搏。”一位腰跨長劍的少年說道。
“有意思。”雲鎮邊摸著下巴的鬍子,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看到他的笑臉,諸多鎮獄使的臉色都怪異起來。
黑布遮眼的負劍男子道:“雲將,你不是……”
“看看再說。”
雲鎮邊笑了笑,饒有興趣地露出觀望之色,四周的鎮獄使神色皆動。
場中,蔣重聽到顧十一的話,神情閃動片刻後,突然咧嘴大笑。
“我更想和你交手了!”
他發出低吼,一股狂風竟從身上湧出,吹得他衣衫咧咧作響。
他的手臂,臉上都露出青筋,雙腳微微沉入地面,一眼看去,好像一隻堅不可摧的石獅子趴在地上。
陸蒹葭看出了奇異之處,急忙詢問老者,“羊爺爺,到底發生了什麼,顧十一的話又能說明什麼,我怎麼看的一頭霧水呀。”
羊老凝重地道:“蒹葭,我看走眼了。這小子……恐怕只有大夏的十準武聖能夠和他相提並論!”
陸蒹葭露出震驚之色,十準武聖是大夏強大勢力以無數天材地寶,還有數位名師耗費心血教導出來的,每一個都強悍到了非人的地步。
十準武聖,人如其名,不但境界,就連他們的玄功和戰力也遠超同齡人,到達了一個可怕的地步。
這少年雖然是六品武師,但真的能和那些怪物相比嗎?
這時,蔣重忽然動了。
他“呔”的一聲大喝,身形帶著一抹殘影掠出,腳下恐怖的氣浪將地面的岩石全面衝碎。
“果然是六品武師,真氣源流!”羊老點頭,露出凝重之色。
生生不息的真氣之下,武師可以踏碎岩石,掰彎寒鐵。
真氣運轉之時,武師的速度和力量都會有飛躍性的提升,摧金斷玉,易如反掌。
這蔣重絕非泛泛之輩,單單是他此刻簡單踏出的步伐,就能輕易地將魯鐵腳連同鐵鞋一起踩扁!
“轟”的一聲,蔣重抬劍了。
巨劍高高舉起,一股氣浪從地面升起,不遠處圍觀的數十人竟被狂風吹的東倒西歪!
好像巨劍抬起的剎那,連此方天地都掀了起來!
連羊老都忍不住大聲叫好,“好劍勢!”
巨劍的影子籠罩了少年,好像一座巍峨的大山,隨時要將他砸成肉醬!
“石獅鎮海劍,開——”
蔣重大喝,聲音如雷!
磅礴的真氣悉數湧入雙臂然後流入巨劍,人們似乎聽到了“轟轟”之聲,如海浪衝刷岩石,又似獅王怒吼,震懾萬獸。
一股狂風從巨劍上湧出,纏繞在劍身之上。
羊老凝聲道:“劍罡!這是七品之後,真氣出體才會有的可怕表現,那時飛花如飛刀,殺人於無形。
蔣重的劍勢已經觸碰到了七品的門檻,這樣強大的真氣,加上如此沉重的巨劍,威力超乎想象!”
所有人都死死盯著少年,他們實在無法想象這少年要如何應對。
陸蒹葭的心中卻不知何為忽然一緊。
雪夜之中,少年那如狼一般的眼睛給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那個少年,真要就此隕落了嗎?
巨劍落下之時,少年忽然抬頭,陸蒹葭看到了他的眼睛。
那雙眼睛亦如當初,似黑夜裡的晨曦,明亮刺目。
冷冽、通透、決絕……唯獨沒有恐懼!
少年的衣衫“砰”的一聲炸開,身上浮現無數筋脈,一條條筋脈如同一條條毒龍,不斷鼓動。
他彎腰,屈膝,收臂,隨著動作經脈一節節收縮,一節節舒張,然後猛然砸出拳頭。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轟!”
一聲炸雷一般的響聲突然從少年的體內爆開。
真正的震耳欲聾!
他身後圍觀的幾位女子突聞此聲,竟同時翻白眼,身軀綿軟,暈倒在地。
羊老臉色一變,倒抽冷氣。
“轟~砰……咚……”
那是人倒射出去,砸碎街邊木車,最終撞塌牆壁的聲音。
四周鴉雀無聲,地面上散落著鮮血還有半柄大劍。
“呼~呼~呼~”
少年劇烈地喘息,而蔣重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場面鴉雀無聲。
就連天空中的鎮獄使們都面面相覷,無人出聲。
雲鎮邊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陸蒹葭捂著嘴巴瞪大了好看的眸子。
在無聲的世界中,她看到少年的拳頭將巨劍擊碎,然後重重砸在了那位蔣重的身上!
那是什麼樣的可怕力量?
簡直就能摧毀一切!
少年赤裸著身軀,狂風吹拂,露出他胸口一道極其猙獰的傷疤,如同一朵大花,籠罩了半個身軀。
刀傷?劍傷?
都不是。
那怪異的傷口,像是一隻拳頭,生生將他的胸膛打穿了一般!
除此之外,各種劍傷、刀傷、數不勝數。
“嘩啦啦……”
眾人尋聲看去,碎石之中,蔣重艱難抬頭,他七竅皆血,望著顧十一露出一抹帶血的笑容。
“蔣重……佩……服……”
說完,他腦袋一歪,躺在碎石堆中,再無氣息。
陸蒹葭伸手捂住小口,小臉雪白。
一個實力強悍的六品武師就這樣被生生的,一拳打死了?
再看少年,他呼吸已平穩如常,面無顏色,眼神明亮。
他什麼都沒有說,更沒有大笑。
但安靜的他,卻像個嗜血的修羅!
陸蒹葭越看越可怕,越看越恐懼,好像整個世界都充滿了鮮血和殺戮!
蒼老的手掌忽然重重落在蒹葭的肩頭上,陸蒹葭猛地驚醒。
一股微風吹來,她渾身冰涼,不知何時,她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小蒹葭,別被血唬住了。江湖就是這樣,不是你死,就是他死,但生死之間還有很多東西。還記得他剛才說的話嗎?他是在勸蔣重不要送死。”
陸蒹葭有些不明白地道:“那蔣重為什麼還要和他打?”
“原因有二,其一,人都有嚮往,讀書人嚮往聖人,武師嚮往武聖,兵卒嚮往將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蔣重是江湖人,武藝的巔峰就是他的追求。”
羊老嘆息,隨手拋出一袋銀子丟到蔣重身上,對那面色發白的店小二,道:“麻煩厚葬,剩下的算是賠償。”
接著羊老又道:“其二,那蔣重卡在六品武師,看其實力應該已經遇到瓶頸多年。恐怕難以突破的最大原因就是他曾被十準武聖的烏鳳擊敗。
如今他遇到這少年,這少年的天資,境界,如同另一個烏鳳。他如果視而不見,心魔不死,此生再難突破。”
陸蒹葭望著場中的少年,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怎麼也想不到,大雪天遇到那個乾瘦少年竟……如此可怕。
羊老看出了她的所想,笑道:“小蒹葭,江湖就是這樣,像一潭平靜的湖水,可誰也不知,這湖面下究竟藏著怎樣的怪物。”
“千人屠申絕灼和你什麼關係!”
一聲怒喝忽然傳來,眾人抬頭,炎烈駒上竟跳下一位身披黑龍袍的少年。
他神色冰冷,拔出腰間漆黑如墨的長劍,隨手一揮。
“刷”的一聲,一道氣浪從人群中穿過,人群外停著的馬車竟“轟”的一聲,炸成碎片!
“劍罡!七品武師!”有人發出驚呼,倒抽冷氣。
“顧哥——放開我!”
人群外忽然傳來聲音,顧十一面色一變,回頭看去,一位白髮長髯的老者,握著拂塵一步十丈而來。
那小小的拂塵此刻竟伸長數丈,將孽孽纏成了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