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與孫子明的通話，陸一鳴心中燃起了一股希望的火焰。孫子明是市委政策研究室的資深研究員，對組織工作有著深入的研究和獨到的見解，曾經在一次培訓中給予過陸一鳴很多指導。
他重新振作精神，打開了電腦中存放著各種數據的文件夾。為了撰寫這份關於深化幹部隊伍建設的文件，他已經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走訪基層，查閱資料，做了大量的調研工作。
陸一鳴決定先從幹部隊伍現狀入手，他調出整理好的數據，開始在文檔中敲擊起來。一個個數字、案例、分析在他的指尖流淌，匯聚成對當前幹部隊伍現狀的精準描述。他敏銳地指出了一些問題，例如基層幹部隊伍年齡結構老化，年輕幹部培養選拔機制不夠完善，幹部隊伍整體素質有待提高等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陸一鳴完全沉浸在寫作中，忘記了時間，忘記了疲憊。直到窗外華燈初上，他才意識到已經夜深人靜。他揉了揉酸澀的眼睛，伸了個懶腰，看著已經完成的初稿，心中充滿了成就感。
第二天一早，陸一鳴帶著初稿找到了陳鑫，想聽聽他的意見。陳鑫是張寧的秘書，平時負責處理一些文件起草的工作，經驗豐富，眼光獨到。
“小陸啊，你來的正好，部長正想問問你文件寫的怎麼樣了。”陳鑫熱情地招呼道。
“陳秘書，這是我的初稿，您幫忙看看，提提意見。”陸一鳴謙虛地說。
陳鑫接過文件，仔細地翻閱起來。他一邊看，一邊眉頭緊鎖，時不時地用筆在文件上做著標記。
“小陸啊，你的這份稿子寫的很用心，數據詳實，分析透徹，但是……”陳鑫頓了頓，語氣變得嚴肅起來，“部長之前在會上特別強調過，這次文件要突出強調幹部隊伍年輕化、專業化建設，要體現市委對年輕幹部的重視和培養。你這篇稿子雖然也提到了這些內容，但是篇幅不多，而且不夠突出，還需要再調整一下。”
聽到陳鑫的話，陸一鳴的心頓時涼了半截。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只顧著按照自己的思路寫，卻忽略了領導的意圖。
陸一鳴拿著被陳鑫標記得密密麻麻的稿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領導既然指出了問題，那就盡力修改完善。
他再次打開電腦，根據陳鑫的意見，調整了文章的結構，突出了幹部隊伍年輕化、專業化建設的內容，並增加了一些市委關於年輕幹部培養選拔的政策措施。
修改後的稿子，陸一鳴又拿去給孫子明看，希望得到他的認可。
“小陸啊，你的這份稿子，我看還是有些問題啊。”孫子明扶了扶眼鏡，指著稿子上的一段話說道，“你這裡說要大力提拔年輕幹部，這固然沒錯，但是也要考慮實際情況，不能一刀切。有些崗位，還是需要經驗豐富的幹部來擔任，才能更好地開展工作嘛。”
陸一鳴一聽，頓時愣住了。陳鑫讓他突出年輕幹部，孫子明卻又說要考慮老幹部的經驗，這讓他無所適從。
“孫老師，可是陳秘書說……”陸一鳴試圖解釋。
“陳秘書的話也沒錯，但你要結合實際情況，不能生搬硬套。”孫子明打斷了他的話，“你要知道，政策的制定和執行，都要考慮各方面的因素，要找到一個平衡點。”
陸一鳴徹底迷茫了，他不知道該聽誰的意見了。他想到了張寧，也許只有部長才能給他指點迷津。
他拿著稿子，來到了張寧的辦公室門口，卻看到秘書陳鑫正站在那裡，焦急地等待著什麼。
“陳秘書，部長在嗎？我想找他彙報一下工作。”陸一鳴問道。
“小陸啊，部長現在正在開會，估計要等一會兒，你有什麼事，先和我說吧。”陳鑫說道。
“我……”陸一鳴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等張寧開完會再說。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陸一鳴焦急地等待著，他感覺自己就像熱鍋上的螞蟻，煎熬無比。
終於，會議室的門打開了，張寧在幾個人的簇擁下走了出來，他邊走邊和旁邊的人說著什麼，似乎在討論著什麼重要的事情。
“部長……”陸一鳴剛想迎上去，卻被陳鑫一把拉住。
“小陸，部長還有事要忙，你的事先等等再說吧。”陳鑫低聲說道。
陸一鳴看著張寧遠去的背影，心中充滿了無奈和失落，他手中的稿子，彷彿千斤重擔，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空曠的辦公室裡，只有鍵盤敲擊聲和紙張翻動的聲音，偶爾夾雜著幾聲疲憊的嘆息。陸一鳴揉了揉酸澀的雙眼，試圖讓自己混沌的大腦清醒一些。桌上攤開的稿紙上，修改的痕跡縱橫交錯，如同他此刻紛亂的思緒。
陳鑫的意見言猶在耳，要突出年輕幹部培養的重要性，政策措施要具體，案例要鮮活。可孫子明的提醒又在他耳邊迴響，政策制定要平衡，要考慮實際情況，不能顧此失彼。
兩種聲音在他腦海中不斷交鋒，讓他難以抉擇。他一會兒嘗試著加入陳鑫強調的內容，一會兒又想按照孫子明的思路修改，改了又改，卻始終無法找到一個令自己滿意的平衡點。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的壓力越來越大，焦慮的情緒像藤蔓一樣將他緊緊纏繞。握著筆的手開始微微顫抖，原本流暢的思路變得斷斷續續，甚至出現了一些低級的語法錯誤。
“啪嗒”，一顆豆大的汗珠滴落在稿紙上，暈染開一小片墨跡。陸一鳴煩躁地抓了抓頭髮，將稿紙揉成一團，丟進了紙簍。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推開，陳鑫快步走了進來，語氣急促地問道：“小陸，稿子寫得怎麼樣了？部長那邊一直在催，說要先看看初稿。”
陸一鳴慌忙站起身，支支吾吾地說道：“陳…陳秘書，我……”
陳鑫掃了一眼桌上凌亂的稿紙和堆積如山的參考資料，眉頭不禁皺了起來。他拿起幾張稿紙，快速瀏覽了一遍，臉上露出明顯的不滿。
“怎麼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寫？！”陳鑫語氣嚴厲地說道，“部長很重視這份公文，時間緊迫，你這樣拖拖拉拉，會影響到整個部門的工作！”
陸一鳴感到無比的委屈和壓力，他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難道他要告訴陳鑫，自己因為不知道該聽誰的意見，所以才遲遲無法完成稿子嗎？
“我…我馬上就改……”陸一鳴低下頭，聲音低若蚊蠅。
陳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小陸，我知道你是個認真負責的好同志，但是你要明白，在組織工作中，服從領導，執行命令是第一位的。你只需要按照部長的指示去做就好了。”
說完，陳鑫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陸一鳴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陳鑫說得對，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距離提交初稿的期限越來越近，而他卻依然毫無頭緒。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無助，彷彿陷入了一片泥潭，越掙扎，就越陷越深……
“小陸，你在辦公室嗎？”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推開，一個渾厚的聲音傳了進來，“跟我去一趟市委黨校……”
“去市委黨校？幹什麼？”陸一鳴茫然地抬起頭，說話的人是張寧的司機老李。
“部長要去黨校給青年幹部培訓班講課，你跟著去旁聽學習。”老李言簡意賅，說完便轉身走出辦公室。
陸一鳴心裡更加煩悶，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那篇毫無進展的稿子，哪有心思去聽什麼講座。可領導的安排，他又無法拒絕，只能帶著一肚子心事跟著老李來到了市委黨校。
張寧的講座主題是“新時期幹部隊伍建設的機遇與挑戰”，他從黨史上的重大事件講起，旁徵博引，深入淺出地闡述了幹部隊伍建設的重要性。
陸一鳴坐在臺下，卻完全沒有心思聽講。張寧慷慨激昂的演講在他耳中彷彿變成了催命符，每過一秒，他都感覺自己離交稿期限更近了一步。
他不停地看手錶，內心焦躁不安。他多希望自己現在是在辦公室裡奮筆疾書，而不是在這裡浪費時間。
好不容易熬到講座結束，陸一鳴匆匆忙忙地回到辦公室，卻發現桌上放著一疊文件，是陳鑫送來的最新數據和領導講話稿，要求他務必連夜修改稿子，明天一早交到張寧手上。
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文件，陸一鳴感到一陣絕望。他想起之前孫子明和陳鑫提出的那些相互矛盾的意見，心中更加煩躁。
“到底該怎麼辦……”他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腦海中一片空白。
這時，他突然想起之前吳軍曾提醒過他，檔案室裡有一些關於幹部隊伍建設的調研報告，或許對他寫稿子有幫助。
“死馬當活馬醫吧。”陸一鳴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拿起電話，撥通了吳軍的號碼，“喂，吳哥，我是小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