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月望了一眼窗外,覺得蘭心提議甚好。
一刻鐘後,她懶懶地躺在了太師椅上。
偶抬頭望一望四四方方的天穹,時間就這樣,靜悄悄地溜走了。
她打了個盹兒,醒來的時候,身上蓋著毯子。
蘭心不知去了哪裡,面前站著的人,是許長慕。
“許大人,你怎麼會在這裡?”
許長慕不緊不慢地行了一禮,“臣奉命來為娘娘查看傷勢,三日過去,不知娘娘腳上的傷恢復得如何?”
江晚月笑了笑,“多虧了許大人的藥,傷口已經不疼了,也能正常行走了。”
許長慕本以為她聽見“奉命”二字,面上會有欣喜之色,可她好像並沒有什麼反應。
江晚月環視一圈,隨即看向面前的人,“許大人可否見過我的婢女蘭心?”
蘭心不在跟前,她心裡總是不安意的。
“娘娘別擔心,蘭心姑娘替娘娘熬內服的藥去了。”
江晚月這才注意到,院中總是飄著一股若有似無的藥香味。
她點點頭,“那便好。”
“外用的藥臣也已經交給蘭心了,與上次的給娘娘的,是同一種。”
許長慕上前兩步,從袖中掏出一個玉白色的小瓶,遞到江晚月面前。
“這是陛下特地讓臣拿給娘娘的舒痕膏,塗於傷處,能保證不留下疤痕。”
“那就多謝許大人了,我會記得許大人的恩情的。”江晚月爽快的接過了。
“臣做的一切,都是奉命行事。”他再次道。
言外之意,江晚月知道的,
無非是想讓她記得蕭承景對她的好。
蕭承景究竟對她如何,她身在局中這麼久,又怎會不知呢。
“娘娘應當知道,此事陛下不是有意為之。”
“我知道許大人是好意,也知道他不是故意,但也確實是因他造成的,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他給我些補償也是應該的,並不值得我如何感動至深。”
“還是多謝許大人的好意。”她確實不再想提那個人了,寥寥幾句結束了話題。
就這樣平平靜靜地,兩不相見。
等到溜出宮的那一日,這裡的一切,都跟她沒有關係了。
話已至此,許長慕也不多說,又拜一禮,退下了。
江晚月目送著許長慕走遠,轉身回了屋裡。
桌案上厚厚的一沓紙,被風捲起幾頁。
她拿起一旁的鎮尺,放在上面壓好。
抄了這麼些時日,可不能弄壞了。
整理好桌案,江晚月便開始垂首研磨。
瑩白素手與幽深暗墨倒影在眼中交疊,像一個無休止的旋渦,輕易讓她陷入過往回憶。
一滴晶瑩的水珠砸在硯臺上,來不及泛起漣漪,又很快被融進一圈一圈的幽暗墨色裡。
既然心中有別人,既然心中從來不是她,為何還要假惺惺地讓人送藥?
既然要斷,就要斷得乾乾淨淨,做什麼還又來招惹她?
是覺得她現在被拋棄了,慘兮兮的,就來可憐她嗎?
桌上又多出好幾顆水滴,打溼了手抄的文卷。
江晚月抬手摸了摸臉,觸到的是一片冰涼。
沒想到有一天,還是會有眼淚掉下來。
她聽過一句話,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經歷無數次的失望,她終於明白,要走的人,是留不住的。
以前,她不信,她求蕭承景不要娶別人,求蕭承景只愛她一個人。
可不是每一次求他,他都會回頭。
到最後,她終究還是自取其辱,終究還是眼睜睜看著他與另外一個女子,夫妻恩愛。
而她自己,永遠都是一個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