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天空格外乾淨。
又近午時,陽光透過玉蘭樹灑下來,男人半邊臉籠進帽簷陰影中,愈發顯得鼻樑挺拔精緻,五官立體。
肩前綬帶熠熠生輝。
溫瓷鬆了口氣。
五條大黃魚果然值得信任,笑著道:“你來了。”
傅景淮頷首。
面無表情的向傅夫人和鄭素雲打招呼:“姆媽,大嫂。”
傅夫人十分懷疑,傅景淮就是專門掐著時間,來給自己添堵的。
沒好氣的回應:“來的正好,要開席了。”
對鄭素雲道:“吩咐上菜吧。”
“是,姆媽。”
鄭素雲下去安排了。
聚在涼亭裡的女眷們和傅景淮打過招呼,也都去找各自的家人。
柴伊人任務完成,悄悄朝溫瓷眨眼。
溫瓷無聲的跟她說謝謝。
她挽著柴夫人離開了。
亭子裡只剩了傅家母子、溫瓷、沈詩瑤,還有幾個傭人。
沈詩瑤心裡七上八下。
傅景淮眼中噙著幾分玩味,冷笑了下,轉身也走。
走了幾步,又停下喚溫瓷:“來。”
就一個字。
上峰召喚,溫瓷也不敢說不去。
小心的詢問傅夫人:“我過去了?”
傅夫人不耐煩的擺手。
趕緊去。
她現在恨不能所有人都走。
眼不見,心不煩。
溫瓷小跑幾步。
追上了說完就走的傅景淮。
傅景淮問:“這就是你說的,我回來有好戲看?”
溫瓷:“二少帥不滿意?”
傅景淮眉眼冷,聲音還算溫和:“還行吧,差那麼點兒意思。”
他這麼說,溫瓷聽了也不惱。
上峰嘛。
挑剔是正常的。
傅景淮又說:“不過能斷了她的念頭,你做的也還不錯,想要什麼獎賞?”
溫瓷:“……”
先否定,後肯定。
常規操作。
溫瓷想到再過幾天,她的行李就該到碼頭了。
東西太多,不好搬運。
她問:“我能借你的汽車用一天嗎?”
有汽車就方便多了。
擔心一天時間太長,傅景淮不同意,她又補充:“半天也行。”
傅景淮納悶:“你用汽車做什麼?”
溫瓷如實相告。
傅景淮:“老宅有車,你什麼時候用,給我打電話。我跟他們說一聲,讓管事給你安排車和司機。”
溫瓷想把行李送到朋友的小公館。
不想老宅的人知道。
她強調:“只要車,不要司機。”
傅景淮幽深的眸中,多了三分審視:“你自己會開車?”
溫瓷點頭。
傅景淮唇角勾了勾。
洩出一聲輕笑:“倒是忘了,你是留洋回來的。”
傅景淮中途有事走了。
溫瓷也找了藉口,提前回了攬星居。
程嬸跟著她。
回來最晚的是朝雲。
她一進來,就把門帶上了,眼底跳動著隱忍的喜悅。
程嬸問:“這是怎麼了?”
朝雲關了門。
就不忍了。
嘴角的笑壓都壓不住。
“我有個同鄉,在主院侍候。聽她說,夫人回去就打了表小姐耳光,罰她在屋裡跪著,還要趕她回沈家。”
程嬸:“你小聲點。”
溫瓷不意外。
她當眾揭穿沈詩瑤,傅夫人當時什麼都沒說,是想保全傅家臉面。
可沒法當事情沒發生。
宴席請來了大半個申城的權貴,估計這會兒他們都傳遍了。
所有人都知道,傅夫人的侄女品行不端。
偷換別人的東西。
這樣的人,不可能再給傅景淮當夫人,但凡有點臉面的人家,也不可能娶她進門。
沈詩瑤在傅夫人那裡,沒價值了。
傅夫人費了那麼多年心血培養她,如今毀於一旦,不發脾氣才怪。
溫瓷美美的睡了一覺。
第二天,她買了禮物,去柴家感謝柴伊人。
沒有柴伊人,事情辦的不會這麼順利。
她到時,有輛汽車正好離開。
匆匆一瞥。
後座上的男人,五官像極了江序庭。
柴伊人出來接她。
她問:“剛才離開的那輛車,後座上坐的是誰啊?”
柴伊人親暱的挽起她胳膊。
帶著她往府裡走。
“我表哥。你那串珍珠項鍊不是被沈詩瑤拿走了嘛,他要去港城,我託他再幫我帶一串回來。”
溫瓷又問:“你表哥一直在申城嗎?”
柴伊人:“他做生意,港城和申城來回跑。”
忽然想到某種可能。
柴伊人停下腳步。
明晃晃的眸子裡挑起幾分好奇:“你問這做什麼?我可警告你哦,我表哥早就訂婚了。”
話出口,她又想起溫瓷的身份。
拍了拍嘴巴:“呸呸呸,我說什麼呢,你和二少帥都結婚了。”
溫瓷:“……”
早就訂婚了,又來往在港城和申城之間。
不可能是江序庭。
興許她想多了,天底下長得像的大有人在。
溫瓷表情鬆動了幾分。
笑著道:“項鍊多少錢,我給你錢吧。”
柴伊人:“不如咱倆的友誼值錢。”
幾天後,溫瓷接到碼頭送來的消息,行李到了。
溫瓷給傅景淮的別館打了電話。
那邊接電話的是女人。
她以為是涔涔,聽聲音又不像。
不過她對上峰的私生活不感興趣,主動報上家門,問傅景淮在不在。
對方聽到她名字,讓她晚上再打。
溫瓷晚上又打了一遍。
這次接電話的,是傅景淮本人。
電話那頭有雜音,很像高跟鞋甩起來,落在地板上的聲音。溫瓷心頭一緊,飛快的說明了事由。
傅景淮回了句“我安排”。
就把電話掛了。
溫瓷拍了拍胸口。
心想,她電話打的不是時候?
傅景淮辦事效率很高。
隔天一早,副官就把車鑰匙送到了攬星居。
沒用老宅的車。
副官說:“二少帥說您要裝行李,特地選了輛大點兒的車。您要是開不習慣,我也可以留下幫您開。”
副官話說的委婉。
其實是擔心溫瓷駕馭不了,有危險。
溫瓷拿過鑰匙:“謝謝。”
她在國外,超大型的運輸車都開過,小汽車不在話下。
副官看她毫無懼意,就告辭離開了。
溫瓷吃過早飯,換上了利落的洋裝小外套和馬褲,穿了長筒馬靴。
碼頭龍蛇混雜。
除了手術刀,她還往腰間塞了把勃朗寧袖珍手槍。
收拾完畢,出了門。
車就停在攬星居院子外,她上車啟動,穩穩的開著出了老宅。
程嬸和朝雲驚歎不已。
到了碼頭,辦手續、領東西,都很順利。
五六個大包裹,塞滿了一車。
就在溫瓷打算上車離開時,忽然聽到身後“砰”的一聲響。
這是……
子彈擦過槍膛的聲音!
有人朝她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