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聾的？”
趙天權一開口便直擊要害，這也是他最不滿意的一點。
他冷哼一聲，輕蔑道，“我不同意。”
趙聿京沒作聲，眸底閃過片刻晦暗，“又不是偷的搶來的孩子，為什麼不行？”
“混賬！”趙天權靠在椅背上，忽然怒了。
“蘇家和我們是——”
“是世交，”趙聿京不耐煩地嘆氣，“這話我聽了不下百遍了，還不膩嗎？”
話剛出口，趙聿京微微一頓，轉了話鋒，“不過老頭兒，蘇家知道你為什麼要養著蘇沁？”
趙天權皺著眉，眼神警告趙聿京不要繼續再說下去。
後者則是渾不在意地翹著腿，嘴角掛著抹“你奈我何”的笑意。
這是爺倆心照不宣的秘密。
誰也說不準算師口中的“災”是什麼，誰也不敢拿趙家五代單傳的趙聿京去賭。
趙天權卻覺得，這是雙贏的好事。
蘇沁有心嫁進趙家，趙聿京身邊也需要有個女孩兒擋災，為什麼不呢？
只是出現了楚念這個變數，是他不曾想過的。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和聿京哥哥在一起？”
見她不作聲，蘇沁又問，“你喜歡聿京哥哥？”
趙聿京正想擺手叫楚念來給老爺子打招呼，卻聽見安靜的空氣裡，傳出一聲淡淡的，“嗯。”
“我喜歡。”
蘇沁一頓，不可置信看向趙聿京。
趙聿京似乎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如常。
他擺了擺手，喊楚念，“過來。”
楚念很乖，越過滿臉怒容的蘇沁，走到趙聿京身邊，順著他的動作在他身邊坐下。
趙聿京眼角略彎起，臉上的笑意不知為何真實了幾分，很是耐心地教楚念。
“說，爺爺好。”
楚念鄭重地點了下頭，看著趙天權，字正腔圓地說出，“爺爺好！”
她在趙聿京家看了電視，裡面都是這麼演的。
說罷，她咧開嘴，扯起一個自認為還算可愛的笑。
趙天權耳膜被她震得生疼，揉了揉耳朵，不自在地輕咳一聲。
看著小小一個，嗓門兒倒是不小。
“她真的有十八歲？怎麼看起來……”
看起來像個營養不良的豆芽。
趙天權欲言又止。
徐靳遞上來的資料他看過，可這孩子怎麼看也是十三四歲的樣子，哪裡就十八了？
趙聿京看了眼楚念，從桌上拿了個橘子給她。
“他在楚家過得不好。”
趙聿京的聲音從身旁傳來，楚念模模糊糊聽不清，抬頭的時候，發現他已經說完了。
她乾脆繼續剝起橘子，橘葉濺出的汁水炸開一個個小火花，澀得她眼眶微酸。
楚念不再參與爺倆的談話。
等剝完，她掰了大半個橘子送給趙天權，留下另外小半個自己慢條斯理吃起來。
趙聿京挑眉，扯了扯楚唸的臉頰，讓她抬頭仰視自己。
“沒我的份兒？”
他揚起下巴指了指楚唸的手，“這橘子還是我給你的。”
楚念嚼著酸甜的橘肉，只是莫名地看著他，似乎並沒想回答。
趙聿京又一次被她扎心了。
手裡的橘子冰冰涼涼的，帶著股清爽的香氣，讓趙天權難以忽視。
每一瓣兒橘肉都很完整，反觀楚念手裡的，就有些慘不忍睹了。
看來是把好的都給他了。
趙天權心頭微微動容。
他不大喜歡吃水果，但看楚念吃得這麼高興，倒是有點兒想嚐嚐。
正想掰開一瓣兒塞進嘴裡的時候，耳邊傳來蘇沁的聲音。
“趙伯父，醫生說您血糖高，不能吃水果的，快放下。”
蘇沁毫不客氣地從他手裡奪走橘子，嫌棄地撇在茶几上。
這一舉動讓在場所有人都皺了眉，尤其是楚念。
浪費糧食是她不能忍受的，乾脆撿起來，一口塞進嘴裡，然後挑釁似的盯著蘇沁，直到吃完。
“你！”
蘇沁被氣得牙癢，偏偏趙聿京在場，她要保持自己的淑女形象。
兩個小輩鬥嘴，哦不，楚念壓根兒還沒開口，蘇沁就被氣得冒煙了。
趙天權不好干涉，於是讓兩人到外面去逛逛，單獨留下了趙聿京。
“徐靳。”
趙聿京喚了一聲，徐靳反應過來，“好的先生。”
他跟著兩人一道出去，卻又保持了一定距離不會打擾。
看來先生很在意楚念小姐，否則也不會讓他跟著。
偌大的客廳只剩下趙聿京和趙天權兩個，安靜得彷彿空氣都凝滯住。
最終還是趙天權先開口打破了這份沉默。
“那個孩子不行。”
“給我個理由。”
趙聿京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至少在這件事情上，他讓無可讓。
一旦同意了蘇沁留下，也就意味著他默許了兩家的聯姻，恐怕今天蘇沁搬進來，明天趙家人就要喊她一聲“趙太太”了。
“您那位大算師可是說了，這‘災’可大可小，真的要拿蘇家小姐去賭？”趙聿京眼尾微微上揚，戲謔又輕佻。
趙天權沉默幾秒，眼底滿是試探，“你應該知道，蘇沁從小就是按照趙家媳婦的標準來培養的，不論是她的出身還是人品，哪一點和你不相配？”
聽到這番話，趙聿京的眼神瞬間冷了幾度，“沒人逼她這麼做。”
“可她還是做了！”趙天權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為你！”
趙聿京不屑輕哼，雙手插兜起身，冷聲道，“我不會為她的自作多情買單。”
走前，他壓低了聲音，直接下了結論。
“楚家這孩子，我要定了。”
–
老宅的花園裡，楚念正看著滿園子的花花草草出神。
什麼顏色都有，可真是好看。
蘇沁在其身後，抱胸踱著步，眼神時不時打量楚念。
穿的土氣，行為舉止也上不了檯面。
聿京哥哥為什麼會把這樣的女生帶在身邊？
還是說，他的品味就是很獨特……
蘇沁忍不住低頭看了眼自己，小香風的套裝，符合她身份的高跟鞋，從頭到腳都寫了兩個字。
淑女。
要是她穿上楚唸的裙子……
蘇沁搖搖頭，不敢往下深想了。
這審美簡直是災難。
“喂！”蘇沁想和她說些什麼，楚念正巧和她對視，竟還慢慢走向她。
巴掌大的小臉上，五官圓鈍，卻帶著隱秘的攻擊性，病嬌屬性拉滿，好像下一秒掏出把刀都不奇怪。
蘇沁被自己的想法驚起一身雞皮疙瘩。
“你，你做什麼，別過來！”蘇沁被她逼得不住後退，緊張得舌頭打結。
楚念雙手背在身後，像是藏了什麼，然後趁蘇沁不注意，猛地亮到她面前。
蘇沁一驚，看清是什麼的時候，已經晚了。
“啊！毛毛蟲！”
她腳一滑，直接摔進噴泉裡。
徐靳遠遠看著：“……蘇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