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馬車繼續衝向街道西面的河邊,薛景之立馬鬆開被自己護在身下的祝星晚。
“晚晚,你有沒有受傷?”
祝星晚被他扶著緩緩站了起來,她除了鬢髮稍顯凌亂之外,一點皮外傷都沒有。
“表哥,剛才多虧有你,不然我可能就要被馬蹄踩踏了,表哥你真是個大英雄。”
祝星晚眼神中的崇拜任憑任何一個男人見了都會心潮澎湃,薛景之素來冷靜自持,但此刻卻還是紅了臉。
“哎呀,流血了,這姑娘受傷了……”圍觀的百姓裡有人喊了起來。
沉浸在祝星晚滿眼崇拜中的薛景之這才猛然想起自己忘了什麼。
“梨兒?”他轉身就見祝棠梨的額角全是血,“你受傷了?”
血線順著額角下淌,險些糊住了祝棠梨的一隻眼睛。她用帕子及時摁住自己的傷口,這才堪堪能睜眼。
見薛景之有些無措地看著她,她眼裡透出冷意:“你完全可以不用管我,護住你的好表妹就好,為什麼要推我?彰顯你虛偽的情誼嗎?”
如果不是薛景之突然從旁狠狠推她一把,她的身手完全能躲過去,根本不可能受傷。
薛景之看出她眼神里的惱意,莫名一陣心慌:“梨兒,我當時是太著急了,我擔心你被撞到,所以才推開你。”
“是呀梨兒,表哥是因為怕你受傷呀!”祝星晚上前來,眼底是隱隱的得意。
“怕我受傷,所以他抱住了你?”她又轉頭看向薛景之,眼神戲謔:“怎麼……阿兄你這磊落君子不怕玷汙女子名節了?”
還記得一年前,有位姑娘洗衣裳時掉進了河裡,祝棠梨不會浮水,便央薛景之想辦法,可薛景之卻道男女授受不親,他不能輕易下水施救,否則汙人名節等同害人性命。
最後還是她找到一截樹枝,沿著河岸追了老遠才把那姑娘救了上來。
當時四下無人他都要端君子做派,如今大庭廣眾倒是不怕汙了祝星晚清白,敢與之當街摟抱了。
男人真是虛偽至極!說什麼名節規矩,不過是因人而異,不過是見色才起意。
薛景之顯然沒去想從前那些事,而是要過去查看她的傷口:“梨兒,為兄看看傷到哪兒了,需不需要去找大夫?”
“嗯呀~”他還沒走近,就聽身後響起祝星晚的一聲悶哼。
薛景之停下腳步,回過頭滿臉關切:“晚晚,你怎麼了?可是哪裡受傷了?”
“表哥,我的腳踝好疼呀,好像是扭傷動不了了。”祝星晚咬著唇故作堅強卻又泫然欲泣。
薛景之立刻將祝棠梨拋諸腦後,一個眼神都沒留,便大步走向了祝星晚。
“我扶你去馬車上。”
祝星晚匆忙掃了一眼祝棠梨,見她臉色難看,眼底的得意一閃而過,拉住薛景之的袖子軟聲懇求道:“不行,我動不了了,表哥你揹我過去好不好呀?”
“好。”薛景之幾乎是毫不猶豫便答應了。
他蹲下身,示意祝星晚爬上他的背,確定她已經上來後,剛小心翼翼圈住她的腳要離開時,這才想起祝棠梨來。
“梨兒,你臉上應該只是皮外傷,晚晚怕是傷到了筋骨。你先在此處等我,我先送晚晚去馬車上。”他說完抬腳就走,竟是毫無愧色。
祝棠梨看著趴在他背後的祝星晚轉過頭來時的滿眼挑釁,她終是忍無可忍,拍了拍腰間的那串銅鈴。
霎時,一道普通人看不見的白光飛了出來,化作可愛又生氣的小肉糰子落在了地上。
小肉糰子看著漸漸走遠的兩人,氣哼哼拽緊了小爪子。
“哼~我要黑化啦……”
下一瞬,他便閃到了薛景之面前,在他抬腳向前的同時伸出了他的胖腳丫。
薛景之突然被重重一絆,重心不穩就朝前跌去,她背上原本還一臉得意的祝星晚瞬間滿臉驚恐。
小肉糰子見薛景之仍在晃晃悠悠不肯倒,躍起就是一記飛腳踹在了祝星晚的後背上。
“啊——”霎時,兩人齊齊向前栽去,就這麼不偏不倚的紮在了一堆馬糞裡,最慘的是,以臉著地。
兩人撐起身子時,臉上已經分別戴上了馬糞面具,顯然是剛拉出來不久,不然凍硬了再紮上去,那可就沒這麼輕鬆了。
圍上來看熱鬧的人,紛紛嫌惡地朝後退去。
薛景之看著聖潔無瑕的美人表妹如今滿臉是糞,心裡滿是愧疚。
“晚晚,你沒事吧?都是我不好,沒保護好你。”
祝星晚心裡氣得要死,各種嫌棄薛景之的中看不中用,但面上還是要裝作善解人意。
可當她一開口,說出的話卻是:“你還有臉問有沒有事?真是個廢物軟腳蝦,只會讀書的傻子,背個女人還能原地摔,你怎麼不去撞死算了?”
“……晚晚。”薛景之看著和之前形象大相徑庭的晚晚表妹,聽了她的口吐惡言後,大受打擊。
“不是的表哥……那不是我說的,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祝星晚慌忙解釋。
“不用說了,你既覺得我無用,便走吧!”薛景之作為讀書人,自尊心極強,被在意的人如此羞辱,他無論如何在短時間內也無法釋懷。
“表哥,真不是我。”祝星晚可憐巴巴望著他,臉上的牛糞都顧不上擦,在周圍指指點點的議論聲中,她陡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麼,立刻氣憤地看向了隔得老遠的祝星晚。
“是她!表哥,一定是祝棠梨,她學了邪術,之前在我的及笄宴上她就是用這等邪術毀了我的名聲,如今你也要懷疑我嗎?”祝星晚雙眼含淚,滿眼受傷。
薛景之看看她,又看看祝棠梨,心裡剛升起的對祝星晚的不滿又再次消失不見了。
就在他要去質問祝棠梨時,街道西邊的河岸傳來一陣騷亂。
“有孩子掉進河裡了……”
“孩子被河下暗流沖走了,怕是要出人命了啊……”
好些百姓都顧不上慶元宵,紛紛跑出河岸邊看熱鬧。
祝棠梨顯然也聽到了這些議論聲,人命關天,她決定過去一看究竟。
剛到岸邊,就聽前方石橋上傳來婦人撕心裂肺的哭嚎:“我的兒啊!快救我的兒啊……”
祝棠梨發現那群人裡還有不少家眷奴僕,一打聽才知道,竟是忠勇侯府的小世子落了水。
原本母子倆在街上賞燈過節,不知何處衝來一輛馬車,把來不及避讓的侯府小世子撞進了河中。
不用懷疑,撞人的馬車必是之前險些撞到她和薛景之的同一輛。
說起來,那輛馬車的馬匹突然發狂,實在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