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踩點到公司，辦公室裡只有金萍一個人，沈霧跟她打了招呼，坐下後在抽屜裡找東西。
金萍擦完眼鏡戴上，轉身往她面前湊了湊，說：“你眼睛有點腫。”
“昨天睡太晚了。”
“幾點睡的？”
“十二點過吧。”
“還是你們年輕人能熬啊，像我這個年紀就不行了，晚睡一點兒都不行。”
金萍是辦公室的養生大戶，其實也才四十出頭，沈霧笑：“金姐你又不老。”
話說完，從抽屜裡翻出一包黑咖啡，拿上杯子去接水。
今天上午要開會，沈霧去大會議室做準備。
空調打到合適溫度，調試好投影，過會兒宋佳欣拖著兩箱礦泉水進來，又去幫忙擺水。
宋佳欣跟她聊天：“今天是小徐總主持，話說昨天他來公司匆匆忙忙的，都沒跟大家說上一句話呢。”
沈霧低頭拉椅子，“你想老闆跟咱們說什麼話？”
“那不是新官上任都會先放三把火嗎？”
沈霧朝會議桌上首位抬抬下巴，“這不來了。”
會議開始前五分鐘，各部門參會的人陸陸續續進來，沈霧坐楊依萌身邊，又等了沒多久，徐宴行就來了。
他今天穿了身白襯衫，領釦鬆了一顆，衣袖挽到小臂，看起來乾淨又清爽，跟昨天的畫風很不一樣。
沈霧抬眼看去，驀地想起昨天撞見他在咖啡店掃女生微信，以及靠在酒吧走廊裡抽菸的樣子，畫風轉變太大，一時間視線多停留了幾秒。
徐宴行還是那張拽裡拽氣的臉，進門後坐到上首位，先看一眼時間，視線掃過眾人，示意可以開始了。
各部門負責人開始彙報，沈霧在筆記本上敲敲打打做記錄，會議室裡很安靜，除了發言聲就只有輕微的鍵盤按鍵在響。
需要記錄的內容繁雜，沈霧眼睛黏在屏幕上，直到財務主管彙報完畢，短暫靜默後，才聽見男人冷冽如泉水的聲音：“生鮮供應商有過更換，為什麼沒有跟舊商家的支出作對比？”
“去年度工傷兩起，安全工作怎麼做的？”
會議室的空調吐出冷氣，明明沒到夏天，大家卻隱隱發汗。
徐宴行冷著一雙桃花眼，頓一下再次開口：“怎麼都不說話了？行，那我先說說昨天我在賣場發現的情況……”
一場彙報會開成批評大會，散會後，沈霧和宋佳欣留下來收拾會議室。
人流漸漸散場，宋佳欣把空水瓶子收進紙箱裡，趁沒人跟沈霧咬耳朵：“徐總好凶啊，你說他看著跟我們差不多大，怎麼氣勢那麼強呢！”
沈霧正在收投影幕布，聞言道：“要不怎麼咱們給他打工呢。”
“不過徐總可真帥啊，剛才我都沒顧上害怕，光盯著他臉看了。”
“佳佳姐……你好勇。”
整理完會議室，倆姑娘一起回去。剛坐下沒多久，玻璃牆外，徐宴行同身後一眾管理人員一陣風般經過。
楊依萌在門口停幾秒，喊沈霧：“小沈，拿上筆，一起去趟賣場。”
“哦，好。”倉促地喝幾口水，沈霧拿上軟抄本和筆，迅速跟上大部隊。
她沒坐到第一趟電梯，等到第二趟才下去賣場，出電梯的時候，徐宴行已經在店長及幾名主管人員的陪同下走進了超市。
工作日白天客流不算大，沈霧小跑跟上，領導們正停在入口促銷臺前說話，她也跟著停住，掏筆記本拿筆，側耳傾聽。
是在聊展臺造型的事，有人提出造型方案，徐宴行一言不發只是聽，空隙中回頭睇了一眼。
沈霧一愣，發現自己好像湊太近，不著痕跡退半步，偏過頭飛快整理了下微微凌亂的劉海。
之後一路往裡，徐宴行指出不少看似不起眼實則影響顧客體驗的疏漏，諸如有客人需要稱重卻找不到營業員，亦或者理貨員沒能及時整理顧客亂放的商品，引起價格誤導。
沈霧跟在後面記，筆頭快不過嘴，匆匆落下最後一字時領導們又要前往生鮮區，沈霧急忙收筆跟上。
過道旁邊有被顧客棄用的推車，轉身時差點撞上，一條線條流暢的手臂橫過來擋了下，沈霧順著白色襯衣袖口看上去，是徐宴行。
他半垂眸看她，隨意的語氣：“看路。”
自覺冒失，沈霧趕緊道謝：“謝謝徐總。”
徐宴行瞧了眼她手裡筆記本，起初還很工整的字跡，到後面逐漸放飛。
沈霧先沒察覺，等意識到他在看什麼，微微一窘，掩飾般把本子合上。
–
轉完賣場已近中午，一行人先出超市，準備去員工食堂吃飯。走到出口位置，最近的收銀隊列裡一個女人忽然回頭看了過來。
這女人穿著杏色法式襯衣，下面搭棕色飛鳥圖案過膝裙，一頭捲髮披散肩頭，渾身上下都寫滿了精緻。
她發現這邊一行人，目光有些意外地停在徐宴行身上，隨即帶點驚喜地笑起來：“徐先生？這麼巧。”
徐宴行腳步一頓，抬眸看去，認出對方後，淡淡跟她寒暄了幾句。
結賬隊伍前進很快，女人扭頭吩咐幫傭先推車去結賬，趁她轉身，周兆川小聲問徐宴行：“這美女誰？”
“羅宋文的女兒。”
“羅雪芙？”
“嗯。”
羅雪芙從隊列裡走出來，她長了張美人臉，一笑眼睛宛如藏滿了風情：“昨天去徐叔叔家吃飯，聽他說現在大正這邊是你在管？”
“是。”
徐家和羅家在談合作，羅雪芙即使不算朋友，也很可能成為未來合作伙伴。
關係是不好弄僵的，徐宴行不溫不火地問：“過來買東西？”
羅雪芙笑笑：“嗯，剛好開車經過這裡。”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襯衣西褲將他優越的身體比例完美呈現，更別提那張格外有資本的臉。
其實她是故意來大正的，她也並不認為女人主動會顯得掉價——
畢竟這樣的男人，誰不想收入幕中呢？
“忙嗎？有沒有打擾你工作？”羅雪芙看看跟在他身邊的一群人。
徐宴行牽唇，語調平緩：“確實有些忙。”
羅雪芙笑容不變：“再忙也得吃飯，有安排嗎？”
“不巧，公司有聚餐。”
羅雪芙的臉色漸漸淡了。
店長從未購物通道進來，說食堂那邊已經安排好，徐宴行同羅雪芙致歉，羅雪芙微笑點頭，向來能言善辯的嘴竟沒再說出一句話來。
一行人從她身邊經過，沈霧悄悄回頭。
她看出來了，這位美女想追小徐總。
正想些有的沒的，忽然聽見前面響起低沉的聲音：“在看什麼？”
沈霧眼皮一跳，否認：“沒什麼。”
徐宴行盯著她臉看一會兒，問：“之前提到的問題記下來了？”
“都記下了。”
“做成紀要，兩點前發出去。”
“好。”沈霧跟著走了兩步，又問，“是發到大群還是給相關責任部門呢？”
徐宴行頓住腳，皺眉看回來。
被那雙漆黑的眼睛一瞅，沈霧咬唇，站著不敢動了。
“……”
他是長得很嚇人？
徐宴行挑挑眉，轉身朝食堂走，“發大群。”
“好的。”
還以為會挨批呢……
沈霧愣了會兒神，趕緊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