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既是浴佛節,也是太子妃的生辰宴。
太子妃曾因設粥棚,做善事,抄經書為災民祈福,被太后稱讚,說她面若觀音,亦有佛心。
太子也早就發過話,每年的生辰,都要為太子妃好好慶賀。
為此,一到三月的最後幾日,東宮就開始忙碌起來。
然而今年的這個時候,關於寧寧的種種謠言,卻突然甚囂塵上。
蕭璲上完早朝,正打算去翰林院和幾個內閣成員議事,大皇子蕭靖和七皇子蕭允從後面跟上來叫住。
大皇子直接抬手,搭在蕭璲的一邊肩頭,一臉調笑地道:“太子這麼著急要走,是要回東宮見寧寧嗎?”
蕭璲眉頭一皺,面色不悅地看向他。
“聽說你一連寵幸寧寧三日,不是我說,她那具騷浪的身子,以前都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玩過了,那個誰家的兒子不是早就嚷嚷過,說寧寧才十六就被他給破了身子嗎?太子,你是一點也不嫌棄她不是處啊。”七皇子也跟著說道。
“七皇弟這你就不懂了吧?寧寧失蹤一年,都以為她要麼早就死了,要麼早就被誰給趁亂當做禁臠囚禁了起來,結果,她竟然是被自己父親的親信,給賣掉揚州勾欄院裡,做了一年妓女,哦,是瘦馬,不過,說得好聽叫瘦馬,說得難聽……呵呵,也不知道都接過多少客了,太子,不是我說,就算她是寧寧,連我都接受不了,你倒是一點不擔心自己頭上綠帽子多啊……”大皇子甚至說得比七皇子還要過分。
一旁,跟在蕭璲身後的親信大臣們,一聽這話,都是面色微微一變,連忙看向太子。
蕭璲則神色微冷,心中瞭然。
一定是有什麼跟寧寧有關的流言蜚語,傳了開來。
若是換個男人,聽到自己的侍妾被別的男人這麼議論,只怕早就會因為面子上掛不住而暴怒,甚至回去以後,就會將寧寧給趕出去。
只可惜,他是蕭璲。
當今的太子,從十幾個兄弟中奪得儲君之位,絕不是軟弱無能之輩。
此時,蕭璲目光冰冷地望著他的這兩位兄長。
他比誰都清楚,寧寧是被他破的身。
寧寧的身子,也從來都只被他碰過,只有他。
突然的,他想起那一夜,寧寧的眼淚。
她哭著向他控訴,說她沒了娘也沒了爹,沒有了家,在東宮位份既不高,也不是什麼朝中大臣的女兒……如今便是任人欺辱。
“兩位皇兄是不是弄錯了一件事。”本不欲與這兩個廢物理論的蕭璲,突然冷笑出聲。
“什麼事?”大皇子和七皇子對視一眼,神情狐疑。
“難不成,寧寧的名聲什麼時候好過嗎?”只聽蕭璲譏誚地道。
寧寧的名聲沒有好過。
從來不好。
以前縱使寧凇還在,關於寧寧的那些風言風語,也從來沒斷過。
“你就一點不介意寧寧跟別的男人睡,給你戴綠帽子?”大皇子不明白蕭璲這話是什麼意思,只能試圖再度刺激他。
“大皇兄到底是在為孤著想,還是嫉妒寧寧如今是孤的人?”卻聽蕭璲反問他。
“我嫉妒你?她那種水性楊花的賤人,我會嫉妒你?”大皇子當即臉色漲紅,像是突然被氣到了,又好像只是被蕭璲戳中了心思。
“哦?真是如此嗎?”
只聽蕭璲語氣淡淡地質疑他道,“怎麼孤記得,大皇兄以前對寧寧很是殷勤呢?似乎還親自為寧寧撿過鞋?”
大皇子聞言,登時一噎。
只因確有此事。
有一次,寧寧玩水,不小心鞋子掉了,大皇子不顧自己身為皇長子的尊嚴,殷勤地跳到水裡為她撿起鞋子,雙手向她奉上。
結果,寧寧嫌棄被他碰過的鞋子髒,不肯再要,大皇子卻如獲至寶,整日揣在懷中。
誰知道,有次宮宴的時候,那隻繡鞋不小心從身上掉下來,被人當場認出來是寧寧穿過的繡鞋……
就因為這事,他不但在幾個兄弟中被嘲笑了好久,說他身為堂堂皇長子,卻給朝臣的女兒做舔狗,還被他母妃給狠狠訓斥了一頓,說他沒出息。
七皇子聽著,也想起這事,不禁笑出了聲。
可還沒等他笑夠,就突然瞧見蕭璲目光譏諷,似笑非笑地瞥著他,道:“論巴結討好寧寧,七皇兄似乎也不遑多讓?”
七皇子聞言,臉立即是一副掛不住的惱怒心虛表情。
他想起來,寧寧有次在御花園放風箏,風箏線斷了,掉在一座假山上,她懶得去撿,他為了獻殷勤,親自爬到假山上,結果不小心摔了一跤,流了一臉的血。
最後風箏撿回來了,寧寧卻不肯要,說被他碰過的東西多少帶點晦氣,可他卻還陪著笑,一句反駁的話都不敢說……
甚至,那隻被寧寧玩過卻又遭了她嫌棄的風箏,至今還在他府裡供著呢!
“寧寧從前名聲就差,兩位皇兄還上趕著做她的裙下之臣,如今卻在這裡空穴來風,編排她的不是?”
蕭璲聲音冷冽,睨著這二人的神色陡然森冷威嚴了起來,“別忘了,寧寧是長公主姑母的獨女!是父皇親封的郡主!
“寧凇雖然有罪,可寧寧另一半的身份,卻是皇親國戚,你們二人這般將有關她的謠言傳得漫天都是,是覺得這樣說了,會讓同為皇室子弟的自己臉上有光,還是生怕皇室的威嚴不會受到損害?
“若是你們這話傳到父皇二中,你們覺得,父皇會如何處置你們?”
他此言一齣,大皇子和七皇子都是臉色劇變,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一個個低著頭,恨不得立即夾著尾巴做人。
畢竟誰不知道,父皇有多寵愛寧寧?
哪怕寧凇倒臺,寧府被抄家,他也不捨得褫奪寧寧的封號。
甚至寧寧失蹤以後,他還多番派人尋找她的下落。
若是叫他知道,他們當著太子的面編排寧寧……二人都是有些不敢想父皇會怎麼罰他們了。
“還有,寧寧如今是孤的人!若再讓孤從你們二人口中,說出寧寧的半個不是,就別怪孤不顧兄弟間的情誼了!”
蕭璲這般毫不留情面地將二人訓斥了一頓以後,又冷冷掃了他們一眼,就提步走了。
他身後親信們也看了一臉悻悻的兩個皇子,連忙跟上。
直到到了一處沒什麼人的宮道上,一個親信才忍不住說道:“殿下方才為何要替寧寧解釋那麼許多?她自己過去到處作惡,名聲敗壞,這才有人傳了她的閒言碎語出來,依微臣之見,何不將她趕出東宮?殿下若不捨得,哪怕當做外室安置也好,如今京中誰不知道,這寧寧除了一個郡主的虛名,實際上根本一無所有?她名聲這樣臭,早晚連累了殿下的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