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柚柚望向顧雲深，目光裡帶著些許忐忑和猶豫。
顧雲深看著她，心中一顫。這是重逢以來，她第一次主動叫他的名字，而不是“顧總”。
他收斂了心中的波動，走過去坐在她對面，目光深邃，表情依舊鎮定：“你說吧。怎麼了？”
沈柚柚深吸了一口氣：“今天早上警察來這裡做筆錄了。”
她將早上警察來做筆錄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顧雲深。她想到警察說的李睿珊對徐浩然的指使時，忽然感到說不出口。
難道她要說徐浩然打算和她發生關係然後偷拍下視頻嗎？
不，她難以啟齒。
她忍不住有些顫抖，改口道：“有件事想請你幫忙，你認識李睿珊嗎，我想請你幫忙調查……”
沈柚柚拜託他幫忙調查的話還沒說完，就見顧雲深臉色驟變。
顧雲深從來沒有在沈柚柚面前露出這種表情。
他那原本習慣性的冷漠偽裝終於有了一絲裂痕，彷彿某個瞬間的寒冰在灼熱的陽光下開裂。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眼中透著憤怒與恐懼，整個人彷彿失去了平衡。尤其是在聽到“李睿珊”這個名字的那一刻，他瞳孔的收縮清晰可見。
看到他這個樣子，沈柚柚也驚呆了。
顧雲深嘴唇輕抿，像是要把所有的情緒硬生生地吞嚥下去。他忽然起身，聲音有些發抖地說道：“我去下洗手間。”
話音未落，他已經疾步朝一樓的洗手間走去。腳步聲有些凌亂，甚至帶著些許倉皇。
沈柚柚的視線一直緊緊跟隨著他的背影，直到那道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
片刻後，洗手間裡傳來了壓抑的嘔吐聲。
他……在吐？
沈柚柚怔了一下，不敢相信。
她坐在輪椅上，腦海裡充斥著剛才的一幕幕畫面。顧雲深的反應太過激烈，讓她心裡升起了濃濃的不安和疑惑。
她終於發現，顧雲深不對勁。
五年前，顧雲深雖然也總是一張冷臉，但在她面前總是溫順得像一隻大狗，言聽計從，溫柔體貼。那時候的他，歸根到底是個耀眼的人，永遠自信，永遠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裡。
可現在的顧雲深，不再是那個滿腔鋒芒的少年。他不僅對她冷淡，對整個世界都像隔著一層無形的牆，拒人於千里之外，甚至有一種讓人摸不透的逃避和防備。
沈柚柚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那晚，沈柚柚沒有再提起李睿珊的事，她敏銳地察覺到顧雲深的情緒波動，覺得還是不要再刺激他了。於是她找了個輕鬆的話題，簡單聊了幾句後，就推著輪椅回房休息。
夜裡，沈柚柚關了燈，躺在客房的大床上，望著天花板，腦海中卻無法平靜下來。她忍不住開始考慮自己的處境。
她的腿傷其實沒有大礙，但醫生說至少需要再休息三天，也就是說，她還可以在顧雲深的別墅裡住兩天。
不過，兩天後呢？
她當然要回去住她的小出租屋。
想到這幾天顧雲深為她支付的醫藥費和在別墅裡住的開銷，還有今晚那些衣服，沈柚柚眉頭又不由得皺了起來。
“怎麼給他這些錢呢？不知道我一個月的工資夠不夠。”
她翻了個身，抱著枕頭，有些鬱悶地嘆了口氣。
“人窮起來，真的好煩惱啊……”
她不願意欠顧雲深任何東西，別說兩個人現在只是普通朋友，哪怕他們還在交往，她也不喜歡欠自己的男朋友。
她習慣了獨立，習慣了自己處理所有問題，即便對顧雲深，她也不例外。
想著想著，她的意識開始模糊，漸漸在疲倦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房間，沈柚柚睜開眼，半眯著眼睛看向窗外。
天空蔚藍，天氣看起來不錯。
她從床上坐起來，心中還有些茫然，昨晚的擔憂還沒有完全褪去。
她推著輪椅出了房間，環顧四周，別墅裡空蕩蕩的。
顧雲深去上班了。
她拿起了手機，剛想看看時間，卻突然彈出一個新好友請求的提示，備註寫著：通過秦教授推薦添加。申請人的名字是：麗華。
是顧雲深的媽媽——於麗華？
沈柚柚頓時有些緊張，但內心卻也摻雜著些許好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她快速地點下了通過按鈕，心想應該禮貌地打個招呼，畢竟長輩主動加好友的情況並不多。
她在鍵盤上迅速敲打，發了一條消息過去：“於阿姨，謝謝您的關照，我這幾天休息得很好。”
她發送完消息後不到一分鐘，手機屏幕便彈出了一個微信語音電話的提示。沈柚柚嚇了一跳，急忙點了接聽。
“小柚啊！”電話那頭，於麗華的聲音中帶著幾分關切，“我和秦教授要了你的微信，是想問問你和雲深最近有接觸嗎？我問他他總不告訴我。你說的關照和休息是什麼意思啊？”
沈柚柚頓時愣住了，耳根不由自主地有些發熱：“阿姨，不是您讓顧雲……顧總帶我回別墅休息的嗎？”
“什麼？他帶你回別墅了？”於麗華一瞬間彷彿愣住了，隨即語氣中卻明顯透出一股掩飾不住的驚喜，“哎呀，這孩子悶聲幹大事啊……哦不是，我是說，他就該好好照顧你的。你怎麼了小柚，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我腳傷復發了，阿姨。”沈柚柚硬著頭皮解釋。
於麗華頓時更加關切起來，聲音裡透出一股不容拒絕的熱情：“那是該好好休息！你等著啊，我現在就過來看你，是哪棟別墅？”
“是海棠路88號，不過……阿姨，不用了，我沒事的。”沈柚柚急忙推辭，但電話那頭已經傳來了掛斷的忙音。
沈柚柚怔怔地盯著手機，發了會兒呆，腦海裡還在回放著於麗華那句“他帶你回別墅了”中的驚喜語氣。
她總覺得自己是被顧雲深給誆了！
想到於阿姨要過來，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此刻她還穿著昨晚的浴袍，寬鬆柔軟的白色浴袍包裹著她的身體，顯然不適合用來見顧雲深的母親。
她趕緊回到臥室，床前的沙發上還放著顧雲深昨天帶回來的衣服。
那幾件內衣她昨晚洗過也烘乾了，此時拿起來一看，才發現尺碼有些不對，小了一號。
她不由得低聲說：“怎麼還按大學時候的尺碼買呀。”
大學的時候，她的身材還稍顯稚嫩，而如今經過了幾年的變化，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青澀的小女孩了。雖然不能說身材變化很大，但也是更加成熟有致了。
不過，她的心裡卻隱隱有一絲甜意。顧雲深還能記得她大學時候的尺碼，這也算是個小小的驚喜吧，畢竟他們已經分開了整整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