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梨急忙去找了昂坤,讓他把上次叫來看病的三位醫生再叫來一下。
然後她又去翻找上次吃剩的藥。
她拿了一瓶液體退燒藥,折返回陳嶼川的臥房。
按照說明提示,她在有刻度的瓶蓋裡倒入了6ml的退燒藥,遞到陳嶼川嘴巴前。
想到陳嶼川又還在睡覺,便坐上床頭,一手撫上他後頸,以環抱住他的姿勢,把他腦袋稍稍抬高,想把藥喂到他嘴裡。
結果正要倒嘴巴里的時候,陳嶼川忽地睜開眼。
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直直盯著她,如兩道引人深陷的黑色旋渦。
方梨嚇了一大跳,差一點沒把人直接甩出去。
陳嶼川嗓音很啞:“你在幹什麼?”
方梨硬著頭皮,繼續喂藥:“你發燒了,來,先把這個退燒藥喝了,醫生一會兒就上門來給你檢查。”
陳嶼川皺眉,在藥即將要碰到他嘴巴時,他把腦袋偏開了。
他避開了藥,卻並沒有避開方梨的懷抱。
“我不吃藥,睡一覺就好了。”他甕聲甕氣的,面色帶著幾分難見的脆弱。
“你這是諱疾忌醫啊!你知不知道你都睡一天了,小心繼續拖下去燒成肺炎了。”
“那也跟你沒關係。”陳嶼川看也不看她,眸子冷冷看著別處。
方梨噎了噎。
微微深吸了一口氣,她笑起來,嗓音曖昧了一分:“怎麼沒關係,你要燒成個傻子了,我會心疼的。”
最後幾個字一齣,陳嶼川冰冷的視線頓時一下就掃了過來,氣息陰森又冷厲:“你想耍什麼花樣?”
“我耍什麼花樣了?我說的實話啊,你說你長這麼好看,要燒成個腦癱,成了傻子,那得多可惜了!到時候我拿塊糖就把你哄走了,我把你賣了,你還要笑嘻嘻地叫我美女姐姐,一口一個感謝我,不過呢,我應該是捨不得把你賣掉的,長這麼帥的,養在家裡當個花瓶也好啊……”
陳嶼川越聽,眉頭皺得越緊。
最後,長手伸過來,拿走方梨手裡的退燒藥,一飲而盡。
方梨輕彎眉眼:“這才乖嘛。”
陳嶼川將瓶蓋放她手心裡,語氣沒什麼溫度:“我只是想你閉嘴。”
方梨:“……”
“你可以滾了。
“醫生也都叫走,我不喜歡讓不熟悉的人碰。”
陳嶼川離開了方梨的懷抱,翻身往床的那一頭移過去些,背對著方梨,繼續裹著薄被睡覺。
方梨眨巴著眼睛,瞧著自己手心至小胳膊的位置。
這裡還殘留著他的滾燙餘溫。
不喜歡讓不熟悉的人碰?
心理醫生說,他排斥所有女人,唯獨不排斥她……
方梨微微抿唇,一臉若有所思。
不一會兒,醫生來了。
一聽是要給陳少看病,幾人都猶豫起來。
都知道陳少的脾性,這要是沒有經過他同意,直接就進去給他看病檢查,那等陳少醒過來後,顯然他們都要承受未知的風險。
方梨見幾人如此猶豫,也不想為難她們。
她道:“都要檢查什麼,我進去幫你們檢查,然後把數據告訴你們吧。”
醫生感激涕零!
幾人忙把額溫槍和其它一些工具塞給她:“麻煩給他量個溫度,再給他扎個指尖血,將血採集到這個真空採血管裡,不用多,1毫升就夠了。”
方梨點頭,捧著工具來到陳嶼川的床邊。
陳嶼川大概是吃了退燒藥的緣故,並沒有睡著。
瞧著方梨又進來了,還帶著一堆醫藥工具,他蹙了蹙眉,卻是並沒有出聲攆人。
方梨先是拿起額溫槍,貼上陳嶼川的額頭。
按下檢測按鈕的時候,嘴巴配合著模仿真槍的聲音,“嘣!”
陳嶼川一臉無語:“你幼稚不?”
方梨看了一眼顯示器,上面寫著“37.8”。
看來退燒藥還是有用的,剛才身體那麼滾燙,體溫至少在39°上下。
聽到陳嶼川這麼一說,她掀起眼皮朝他看去,嘴角揚著肆意的笑:“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在提前做練習呢?”
陳嶼川表情冷冷:“你殺不了我。”
“也許現在是不行,但經過我鍥而不捨的練習,沒準我就行了呢。”
“你沒那個本事。”
“你在嘲笑我?”
“我在陳述事實。”
方梨聽得心頭微微的淤堵。
輪到扎指尖血的時候,她故意使了些勁兒,想讓他吃癟難受一下下。
誰知人家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自始至終呼吸平穩得很。
方梨:“……”
她捧著醫療用品出門,將採血管給醫生,告訴他們陳嶼川的溫度,並提到在半個小時前,他已經吃過了一次退燒藥。
醫生現場用精密的儀器檢查測量,不一會兒得出結論:“陳少得的是目前流行的病毒性感冒,目前我們還沒有針對這種病毒的特效藥,只能靠自身的免疫系統抗過去。
“好在這種病毒不是特別厲害,只要身體不是特別脆弱,基本養一週就能好。”
頓了頓,穿著一身防護服的醫生意味深長地看了方梨一眼,“這個病毒具有傳染性,潛伏期一般一到兩天,所以,接下來,您也得做好準備。”
方梨:“……”
她差一點就當著醫生的面飈了髒話。
等醫生走後,方梨抽了支菸,又折返回陳嶼川的房間。
反正以之前的接觸程度,肯定被傳染了,也不怕再接觸了。
她問他:“餓沒?想吃點什麼?”
陳嶼川撩起眼皮看她一眼:“怎麼,你要親手給我做?”
方梨噎了一下。
她本來想的是,他想吃什麼,她就去給昂坤傳話,讓昂坤當一下跑腿的。
結果人家一來要求就這麼高。
她要告訴他內心真實想法,這不得對她很有意見?
默了默,她道:“啊,你敢吃,我就敢做。”
“那就青菜粥吧。”
方梨:“……”
陳嶼川隨意地吩咐了一句,卻是讓方梨頭大得不行。
她雖然是家道中落的落魄小姐,但這輩子還沒有淪落到要親自做飯的地步。
即便是在加國那幾年,她也是被好吃好喝地伺候著,身邊有賽昂安排著一切。
好在,現在的互聯網很發達。
她讓昂坤跑腿快速買了食材回來,照著互聯網的熬粥視頻,在廚房像打了一場酣暢淋漓的仗,總算是把粥做好了。
瞧著泛著焦糖色、聞著味道也不大好的粥,方梨自個都沒有半點胃口。
甚至湊近一聞,還有點想吐。
她本想扔了重新做,但瞧著天色已經晚了,陳嶼川餓了一天的肚子應該已經等不及了,她便硬著頭皮盛了一碗,端到了陳嶼川面前。
她也沒指望他一定會吃。
果然,陳嶼川一臉嫌棄:“你下毒了?”
“你猜。”
陳嶼川默了片刻:“也是,要真下毒了,這碗粥也不會瞧著就讓人難以下嚥。”
方梨有被打擊到,微微吸氣,換了個口吻:“我第一次下廚,給個面子?”
陳嶼川沒動,撩起眼皮無波無瀾地盯著她。
方梨就知道是這樣:“不吃算……”
她轉身要端走,被陳嶼川長手一伸,仰頭。
方梨只看見他落拓不羈的性感喉結上下滑動了好幾下,一碗粥便見了底。
方梨的眼睛頓時有些亮:“好吃嗎?”
陳嶼川幽幽看了她一眼:“餓了,吃什麼都覺得還行。”
方梨心裡頓覺美滋滋的。
有一種努力半天,終究是沒有被辜負的自我價值被實現的成就感。
她興致勃勃地問:“還要嗎?鍋裡還有很多呢。”
陳嶼川:“……不用了。”
“哦。”方梨也不失望,端著空碗要走。
“方梨。”陳嶼川喊了她。
“嗯?”方梨側過頭來,認真看著他。
陳嶼川眸色平平,嗓音淡漠:“不用想著以這種方式討好我。
“我不可能會放了你哥。
“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