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百里湛瞳孔猛地一紧，不好，定是面具干裂得太明显，被她发现了不对劲！
见她还要伸手摸过来，百里湛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抱着瞿烟月，投身于一旁的湖泊之中。
平静湖面顿起波澜涟漪，湖面之下两道身影纠缠难分。
瞿烟月却在落水的那瞬间，浑身僵硬，无法呼吸。
那一整年的牢狱折磨突破封印疯狂袭击她。
为了让她招认通敌叛国的罪名，那群人用热铁烙她，挥长鞭打她，拿盐水泼她皮开肉绽的伤口，更多时候，是在她面前放一口大水缸，扯着她的头埋进去，只剩一口气时再提起来。
如此反复，直到确认她真的昏厥才肯罢手。
她对落水产生的窒息感，有着无法挥散的恐惧。
百里湛察觉到怀中人不对劲时，她面色已苍白如纸，整个人好似不会呼吸的精致玉雕，晶莹剔透且带着会随时消失的飘渺感。
他心脏突兀一紧，一种莫名的慌乱不安包围住他。
百里湛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见她没有丝毫动静，眉目一凝，必须得上去，不然她会溺死。
刚打算冒出头，岸边就传来刀剑相交的清脆声，还有晏卿之模糊不清的声音。
看来他们也知道白烟遮挡视线，已经转移了场地，现在冒出头一定会被他们发现，可瞿烟月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
该死！
岸边打杀声仍在，百里湛心下一横，凑上前，咬住她的唇，给她渡氧。
在不求死的时候，瞿烟月的求生意识非常强，但凡给她一点生的机会，她就会不顾一切的夺取。
濒临窒息至极，一点点氧气的传输让她贪恋无比，像岸边快要渴死的鱼，大口汲取着赖以生存的水源。
她像个贪得无厌的奸商，誓要榨干对方能拥有的一切。
在这平静的湖面之下，衣袍早已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在口齿方寸间的天地争个你死我活。
不知过了多久，百里湛带着人上岸，两人在湖底顺着水流飘，此刻早已远离那片是非之地。
百里湛脸色铁青，眉目间的阴鸷难消，仔细一看，薄唇还在渗出血珠，唇边隐约可见有道整齐的牙印。
是谁咬的，不言而喻。
他瞥了眼还昏迷不醒的人，气色已经没那么苍白，只是眉头紧皱，好似陷入了某种梦魇。
他没好气：“都晕过去还能那么凶的咬人，上辈子属狗的吧你。”
正好不远处有间废弃木屋，他干脆将瞿烟月放在还算干净的草席之上，拿出一支小巧的哨子联系流风回雪。
水滴顺着他头发衣衫朝地面滴落，他轻瞥一眼，手腕一翻转，原本湿漉漉的墨发和衣袍已然干透，无风自动。
咔擦嚓–
他脸上最后一点人皮面具也裂开掉落在地，露出他本来面目。
长睫如鸦羽，眉目深邃，鼻梁高挺，五官精致得如天人之作，叫人赞叹不已，尤其此刻薄唇染了殷红的血，给这张矜贵清冷的谪仙脸染了几分邪气与红尘的欲。
他修长的手触碰上唇，指腹便沾染上几滴红，脑海不自觉回放水下一幕的“争夺”，百里湛目光梭然幽深。
她的唇，和她那硬气的性子完全不搭，柔软的不像话。
哧，他竟会有点回味那抹滋味，果真是过了几天享受的生活，就生出了卑劣恶俗的贪。
“咳咳。”
草席上的人轻咳两声，百里湛踱步过去，在流风没来之前，他如今的模样不能被她看到。
“奶娘……”
出乎意料，她似乎还陷入梦魇中，眉头紧锁。
也好，免得还得下手劈晕。
欲转身时，手却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抓住，力度之大，宛如要紧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百里湛瞳孔骤然一紧，眉目阴戾多了几抹杀意，回头紧盯，目光却倏尔一滞。
瞿烟月今日衣料以柔纱为主，干燥的时候飘渺似仙服，可一旦湿了水，必定会紧贴在身，将曲线完美展现，尤其是她刚才还双手乱动要抓东西，衣襟处早已散开。
春光太灿烂，很难不让人的心跳乱了本来律动。
她还未醒，她只是想在绝望梦魇中找一个撑下去的支柱。
“爷！”流风的声音自身后突兀响起。
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百里湛扯下自己外衫盖在了瞿烟月身上，也不知是忘了还是什么，竟没松开她的手。
看清面前一幕，流风瞳孔地震，“爷，那位不是……”
“无碍，她晕了，没有意识。”
没意识还扒拉着他家爷的手不放？不对，爷怎么还不拒绝呢！
流风还想说什么，被身侧回雪以咳嗽声打断：“爷，唤属下来可是有新的嘱咐？”
百里湛淡道：“晏卿之调查了一批官员贪污受贿，这堆资料中有关长公主的母妃凤氏的资料你们都给抽出来，凤氏所拥有的那支精锐兵力，必定能在这次的资料中找到线索。”
“另外，南头山的兵力暂时停止部署，长公主前天突发奇想提到了南头山，那里荒山野岭，根本不该是一国公主想去游玩的地方。”
说到南头山，流风的神情也凝重无比：“爷，您是怀疑长公主发现了蛛丝马迹，要以游玩的名义去探查？”
见百里湛点头，流风内心一寒，想到一个不好的猜测：“南头山的计划进行的无比保密，怎么还会被长公主知道，难道是咱们内部有人出了问题？”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百里湛简洁解释。
与其怀疑内部出了问题，他更倾向是瞿烟月这边的人发现了什么。
那几个留在瞿烟月身边的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且不说谷雨寒露两个武力高强的婢女，单一个看似普通的班芸，在江湖中都是赫赫有名的“毒手神医”，还有当年带着三千兵力却横扫了敌方三万兵力的军师关凛，更别提公主府内无处不在的暗卫。
回雪也意识到事态严重性，可她还是不解：“长公主为何突然盯上了我们呢？”
他们随七殿下来东瞿国将近十年，这些年他们行事无比低调，几乎活成了透明人。
而如今一个最耀眼的存在却盯上了最默默无闻的存在，除了说长公主吃饱了撑的，回雪再也找不到第二个理由。
流风看到他们还紧握的手，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爷，属下脸上的麻疹已经好的差不多，可以随时去公主府替换您。”
不能再让他们的爷遭受摧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