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跪下了？真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样的能耐，意外啊！”杨兴邦有点无奈，本来期望闹大的，这家伙居然跪下了，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官员跟工人下跪，这样的事传了出去，也许会使百姓爱戴你，但是你的政治前途就彻底的丧失了，党委也好政府也好是不会用这样的人。
“看来章洪波下了很大本钱啊？只是这种事是没有回报的，值得吗？”杨兴邦从内心还是佩服章洪波。
“部长，章洪波下跪了，工人平静下来了！”潘书宏的秘书从窗户内看见了外面的情况，走了进去跟潘书宏说道。
“章洪波这家伙，平时没看出来啊！居然下跪了，这不是乱弹琴么？”潘书宏有点失望，工人没闹起来，对于他来说不是个好事情。
“治方，你现在能不能遥控一下，让你安插的那些工人闹起来，别停息！”潘书宏想了想，抓起电话给李治方打了个电话，潘书宏的内心开始有点不安，如果事情平息，那么自己将原形毕露。
“部长，联系不上啊！他们去之前我都安排好了，现在没办法通知啊！”李治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对他来说一定不是好事。
“那算了！”潘书宏挂掉了电话，从办公桌里拿出烟，抽了一根，点燃了，吸了一口，开始陷入沉思。
整栋大楼上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他们的内心全部都被门口的情况随时的牵动着。
“快看，警察来了！“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二千多人又是一阵混乱。
“快去，告诉带队的警察，让他们在远处警戒就好！别靠近人群！“章洪波一愣，有点着急的对着自己身边的政府人员说道，这些警察来的真不是个时候。
警察还没向人群靠过来，就见马路上，轰轰的车过来四五辆军用大卡车，卡车停稳后，全副武装的士兵一个个跳了下来，整齐的排列着。
见到有当兵的来到，还个个手拿冲锋枪，在门口聚集的工人愤怒了，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就往政府里冲，政府的十几名保安加上二十多名工作人员，奋力的拉起大门，堵住不让工人冲进来。
章洪波之前做的所有努力，瞬间就付之东流了，但是他还没有放弃，还在试图做工人们的工作。
“工友们，要冷静，警察、士兵来是为了维持秩序，不是针对你们，也不会抓谁！我可以保证，我保证！”
可是工人们却不在听他的话，场面混乱不堪，甚至有人被推到，混乱的踩了几下，受伤倒地。
下面的情况陡然的又紧张起来，跟随这种紧张大楼内的人也紧张起来，一些人叹了一口气，陷入沉思，一些人却轻松起来，脸上开始有笑容。
噗！噗！噗！噗！连续的几声枪响，让混乱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请工友们冷静！我是余德明，是县委常委余德明，我可以保证工友们的安全，只要你们不冲击政府！”余德明拿起喇叭站在吉普车顶上大声说话，本来他不想来的，想了想又硬着头皮来了。
余德明认为唐景荣做事不太成熟，不懂得军队一般是不参与地方事务的，他本想拒绝派人出来的，但是想到不久前的军区政委的电话，还是派出军队，但是他又不放心，所以余德明也跟着来了。
工人闹事就要出动军队，这是一种掌控不了全局的心慌，也是不知道军队在普通百姓面前的威力，余德明对于唐景荣的好感又是进一步的下降。
现场一下自己安静下来，二千多人全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军队会开枪示警。
余德明趁着工人愣神的时候，指挥军队，靠近了大门口，驱散工人靠近大门口。
场面慢慢的被控制下来，章洪波是一身冷汗，刚才要是让工人冲进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军队对天明枪也不是小事，估计这件事的影响已经扩散了，现在不仅仅是在永阳是大事，甚至在淮阳来说也是一件大事，有些人肯定会跟着倒霉的。
章洪波对于军队的出现很是意外，杨大炮是指挥不动余德明的，看来是新来的县委书记唐景荣调动的军队，章洪波没想到唐景荣能指挥得动余德明，看来新书记能量真的很大啊。
“居然敢开枪，这是谁给他的权利，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军队怎么能随意的参与地方事务！“杨兴邦开始咆哮。
“军队的人居然来了，还开枪了，难道市委有人看不下去了，插手了，还调动来了军队？”潘书宏陷入了恐慌。
“这家伙，胆子不小啊，敢开枪！不错！”唐景荣笑了笑，不是很在意。
“老李，余德明开枪了，这家伙比你硬气啊！牛人啊！”胡卫东有点意外，他怎么也搞不明白余德明为什么会用这样的力度强力的支持唐景荣。
“硬气是硬气，不过处分跑不了了哦！我还真佩服这家伙！有胆气！”李阳说不清楚内心的感受。
宣传部长孔庆林，望着窗外，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杨兴邦又输了一次啊！”
不过孔庆林对杨兴邦很是鄙视，居然用工人闹事来打击对手，这样的手段是卑鄙的，让人恶心的。
副书记齐风选，没有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今天在家没有去上班，虽然有人向他汇报情况，但是他却不关心这些事情，还小睡了一会。
柳秘书长的心情跟着事情的发展，风起云涌的，他感觉心脏都快坏了，不过最后的结果还是好的。
“请工友们，推荐出代表，来表达你们的心声，我可以保证今天的事，以后不会再有人追究，同时你们推荐的代表所提出的要求与建议，政府也会充分考虑工友们的利益的！”章洪波见人群安静了下来赶紧说道，他满脸的血已经凝固了，像个红脸唱京剧的。
政府的工作人员劝他去医院看看，但是章洪波还是不放心现场，没有同意去医院。
工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再闹下去就是玩命，谁也不敢轻易的发表意见，全都陷入了沉默。
“工友们，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选举代表跟我们政府讲，我们政府不是站在你们的对立面，我们是诚心想解决问题的！”章洪波还是很耐心的做工作，只是他的说话，没有引起一点共鸣。
“那你们就站着吧，我也不管了，你们想怎么的怎么的？”章洪波假装生气，跳下桌子就要往里面走去。
“等等，张县长，我们议论一下！”好几位工人一见章洪波要走，也急了，赶紧说道。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工人们才推举出十几位代表，跟着工作人员进了政府大楼。
“工友们都回去吧！不要再聚集在这里了！”章洪波见跟工人已经达成协商的意见，于是说道。
“不行，我们得不到答复，是不会走的！”人群中有人大喊，其他人纷纷附和。
“那好，你们可以等，但我请你们不要妨碍政府的正常办公，也不要妨碍交通！”得到工人们的答复后，章洪波留下一些工作人员，就进入了会议室。
赵子轩一直站在窗户口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一有变动马上就跟唐景荣报告。
唐书记一直是很平静，甚至在军队明枪的时候，也是很沉静，坐在那里就像一位智者，一切尽在掌握的气魄。
这让赵子轩很佩服唐景荣，佩服他内心的强大，如果是自己坐在他的位置上，肯定现在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书记，直到现在纺织厂的领导也没有露面，政府这边也只有章副县长在做工作，其余的领导没一个露脸的，您看我们？”赵子轩汇有点迟疑的说道。
“呵呵，政府里有人想看我笑话呢，纺织厂的那帮蛀虫领导，也应该是得到别人的授意，躲起来了吧！躲真的能躲得了么？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制纺织厂究竟该怎么办，跟工人怎么回复，不改制的话，那帮人就该看我笑话了，纺织厂也就没有活路了，改的话，怎么改，才不会激起工人的愤怒，能得到工人的支持！同时能够盘活整个厂子！”唐书记不紧不慢的说道。
对于决策的一些东西，赵子轩不敢插话，这不是自己应该插话的，自己只有在书记决定怎么做后，能提出一些建议，完善观点，这才是秘书应该做的。
“政府里还是有能力的人的，章洪波表现的就不错，虽然下跪有点软弱了，但是对工人软弱是可以理解的，有一些人认为做出这样的事，政治前途就丢掉！呵呵，我会让他们失望的，我要告诉他们的是，对百姓使用软弱的手段是能够升官的！”唐景荣喝了一口茶，用欣赏的语气说道。
“走，去会议室！无论什么情况最后都要解决！没有退路。”唐景荣忽然站起来，带头走向会议室。
县政府会议室内，十来个纺织厂的工人在跟信访局的领导争吵着，场面很是混乱。
章洪波也在这里，只是现在的他正在处理伤口，清理血迹，还没有腾出时间来跟这些人说话。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赵子轩与唐景荣走了进来，章洪波一愣，随即有点喜悦。
“工友们，静一静，我们唐书记来看望大伙了！”章洪波笑着说道，他对于唐景荣的到来还是很高兴的，这样才是一个有担当的书记。
“张县长辛苦了！”唐景荣上前两步抓住章洪波的手真诚的说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做的不好，请您见谅，书记！”章洪波有点感动，被人肯定永远是最幸福的！
“县长，唐书记去会议室见工人了！”秘书对着杨兴邦小声说道。
“哦，呵呵，忍不住了嘛！不过作为一个书记，去处理这样的事故也是应该的嘛！我倒看看他能不能说出花来！你去看看，有什么情况随时报告给我！”
杨兴邦虽然知道自己失败了，但是他还不认为唐景荣能够把这件事圆满的善后。
“大伙静一静，听我们唐书记给我讲话！”章洪波伸出手示意工人们安静一下，这些工人代表对章洪波还是很认可的，会场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工友们，我是唐景荣，是永阳的县委书记，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我感觉很愧疚，这是我这个一把手没有做好啊！当然也是我这个一把手想改革我们的纺织厂，想通过改革，盘活纺织厂，提高工人的收入，改善生活质量！”唐景荣微笑着说道。
“唐书记，你改革我们是支持的，但是我们在工厂干了二十年了！你不能因为改革，就把我们的饭碗给砸了啊！我们这些人可没有谋生的本领啊，这样全家会饿死的！”一个五十来岁的工人说道。
“唐书记，我们厂子以前为了永阳做出了不少贡献啊，现在虽然亏损了，但是政府就把我们厂子给卖了，这样怎么也是说不过去的！”一位妇女说道。
“是啊，唐书记，政府不能卸磨杀驴啊！”一个工友说道。
“好了，工友们的意见我们唐书记知道了！大家的意思是怕改制，让工友们失去谋生的手段，是对你们不负责的！”唐景荣笑着说道。
“工友们，我们永阳纺织厂以前是上海的大厂，它为我们永阳的经济发展做出个不可磨灭的贡献，但是近年来连续几年亏损，我想问问大伙这是为什么？”唐景荣问道。
“这个，是因为我们的技术落后了，产品不是顶端的，不好卖！”
“我们的成本也高，我们的产品一直是出口的，但是地理位置加重了运输的成本，沿海的城市纺织业近几年发展太快，我们跟他们竞争，没有任何优势！”
“那个李大胖，只知道吃喝玩乐，对于厂子一点也不关心！”
“虽然我们的厂子效益不好，但还是能养活我们这帮人的，唐书记要把我们厂子买了的话，就真的断了我们的活路了！”
代表们说了很多，有些是自身产品原因，还有管理原因，区位也没有优势，加上一些退休职工的养老金，厂子负担比较重。
“工友们的担心，通过你们的诉说，我已经知道了大概，你们主要是担心工厂改制后，你们会下岗，会失去谋生的手段，我作为县委书记，今天在这里向在座的各位保证，你们不会下岗，你们的收入只会越来越多！”唐景荣铿锵有力的说道。
“唐书记，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而是你们做官的说话，总是前说话后摆手，上次你们政府派去我们厂子的李大胖子，刚去的时候，在职工大会上发誓要领着我们走出困境，只是没想到他第二天就让财务室取钱帮他换了一辆二十几万万的高级轿车，然后整天就是吃吃喝喝，我们多次向纪委检察院举报，都没了下文，您叫我们还怎么相信政府！”
“是啊，唐书记，我们几个算来算去，怎么算，我们厂子也不会亏本的，要知道我们的丝绸在国际上都是最高档的，我们别的产品，就是以低于市场价的三成，我们也不会亏的！但是我们去年却亏了900万，我们职工代表去找厂长要求查账，李大胖子说没有县委县政府的批文，我们没有权利查账！”
“是的，他们那些人肯定把厂里的钱都贪污了！”
“不仅他们贪污了，他们肯定也给政府里的人送钱了，要不怎么我们几乎每个月都举报，就是没有人去查他！”
“好了，大家反映的情况唐书记已经清楚了，我们政府会在研究后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好不好？”章洪波见工人们说的差不多了，于是说道。
“研究？研究到什么时候啊，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准确的答复，要不我们不会走的！”一个工人代表说道，其他工人代表纷纷附和。
“工人师傅们，听我讲两句，我作为县委书记，作为永阳的一把手，有必要给你们一个承诺，我说三点承诺：第一，我会召开常委会，成立调查工作组，明天就进驻你们厂，工作组将由我直接领导，我的秘书具体负责。
第二，我承诺你们不会下岗，你们的生活只会更好，如果我做不到，你们可以直接来找我。
第三，改制是必须进行的，明天调查组进驻，同时也是改制工作组进驻，明天我将会把我们纺织厂具体的改革方案，在你们厂子里贴出来，你们可以看看，如果有什么不同意见可以用书面的形式反映上来。”唐景荣很大声的说道。
工人代表们一阵商量声，大部分人开始点头同意。
“唐书记，我们相信你的承诺，我们几个也同意你的改制！”一位工人代表站起来说道。
“好，我相信你们，请你们现在就回去，安心生产，同时你们要看护好工厂的安全，不要让有心人去破坏我们达成的协议！”唐景荣也很高兴，这些工人还是很讲理的。
工人代表却没有离去，一个也没有走，连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还有什么问题么？”章洪波很疑惑的问道。
“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打砸厂区，打伤政府工作人员，这些都是刑事事件，敢做就要敢承担责任，你们回去，劝劝那些参与打砸的人员，让他们自首，我们政府会从宽处理的，但是如果不自首，我们会从严处理！我可以给你们保证，只要自首了，最多拘留！这没有余地！”
唐景荣知道这些人想的是什么，他本不想冲击政府，但是如果不处理，那么不但会伤了政府受伤同志的心，也会在社会上造成不利的影响，所以必须要处理。
工人代表们见唐景荣说的很坚决，没有回转的余地，知道这事肯定要处理，但是得到保证最多拘留的时候，他们也能够接收。
“书记，那拘留释放了，能不能还回到厂里上班？”一位工人代表询问道，这个对他们很重要。
“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