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月,額上的傷口已經結痂,宿秋給她剪了些碎髮下來擋著,倒是也不太能看得見。
正好她那位好皇兄,遣人來說十分掛念她的身體,請她身體若好了便入宮一敘。
於是這天早上,秦知韞便帶著錦書、穗禾進了宮。
走進金碧輝煌的無極殿,最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高高在上的龍椅,大昭王朝無上權力的象徵。
看著正端坐龍椅上批閱奏摺的人,秦知韞思緒翻湧,深深跪下,恭敬一拜,“參見皇兄。”
順慶帝聞言抬頭,面上露出欣喜的笑,“懿安,快起來。不是同你說了,不必如此多禮,偏你每次都不聽。”嘴上這樣說,但心裡卻對秦知韞的懂事很是受用。
秦知韞起身,微笑,“禮不可廢。”
順慶帝走下臺階,到她身前站定,仔細打量了一番,“身體怎麼樣?頭可還痛?怎看著瘦了些?”連番的關懷,活脫脫一個關心妹妹的好兄長。
“身子已大好了,頭不痛,就是傷口有些發癢。”秦知韞保持微笑,掩去眼底的恍惚。
現在的皇兄雖有幾分虛偽,但到底也還有幾分兄妹之情。柳相倒臺後,朝政大權掌握在他一人手中,性子便漸漸開始變得冷血無情,尤其是開始食用丹藥後,性情暴虐、喜怒無常、濫殺忠臣。
若不是重活一世,她怎麼也不會想到,現在看來還算溫和的皇兄,在北齊進犯、鎮南王反叛的危機關頭,竟會在瀕死之際還下令恢復人殉…..還想將她獻給…..
“衛忠,讓太醫院再研製一些去疤的藥膏,不能讓長公主的額頭留一點疤!哦,對了,回去的時候再帶點補品。”
太監總管衛忠弓著身子,面上帶著慈和的笑意,“是,奴才稍後便親自去太醫院叮囑。”
秦知韞的思緒被順慶帝的話語打斷,回過神來的她無奈一笑,“這些日子流水般的補品送進府,懿安補得都要流鼻血了。”
“你啊。”順慶帝寵溺的笑著,“那便帶點新進貢的燕窩吧,還有你愛喝的雪頂含翠新茶,朕讓人給你留了兩斤。”
“是,多謝皇兄。”秦知韞從善如流,給我我就拿著唄。
順慶帝滿意的點點頭,又換上一副憂慮的神色,“此次沒有重罰柳家小姐等人,懿安不會怨怪皇兄吧?”
秦知韞裝出有些惶恐的樣子,“皇兄何出此言,此事說起來也有懿安自己不小心的緣故,倒也不能全怪柳小姐和三皇子,何況皇兄登基不久,正是需要安撫人心之際,怎好大肆處罰?”
“還是懿安懂事,朕如今也只有你能解憂一二了。”順慶帝露出欣慰的神色,“朕還有政事要處理,正好今日衛忠安排了宮人晾曬母后故衣,你也可去瞧瞧。”
“好,我也正好拿些母后舊時書稿,回去整理一二。”秦知韞柔柔福身,而後慢慢退出宮殿。
轉身的一刻,眼裡的笑意慢慢化作涼意。
而在無極殿門關閉的那一刻,順慶帝也收起了笑容。
“衛忠,你說此事朕是不是做錯了,怎覺得今日的懿安待朕有些疏遠了?”若是之前,懿安受了委屈,早拉著他的手臂撒嬌賣乖了。
衛忠聞言身子顫了顫,將腰彎得更深,“皇上是為了大昭江山穩固,公主與皇上自小感情便深厚,哪會因此就…..怕是大病初癒,還未恢復精神。”
“嗯…..懿安一向乖巧聽話。”順慶帝神色不辨喜怒,想到今晨收到的那份鎮國侯沈齊益的摺子,默了會,吩咐道:“讓戶部儘快安排將西北軍的糧草備好運去吧。”鎮國侯….手中兵權,終究是個威脅…..
公主府的車駕慢慢行駛在繁華的街市中,前世疲於挽大廈將傾,已經許多年沒逛過街的秦知韞,興致勃勃的看著一路小販叫賣、商鋪林立的景象。
“聽說近日新開了家叫碧璽閣的首飾鋪子,式樣新穎,頗受京中夫人小姐的喜愛,殿下要不要去逛逛?”穗禾想著自家殿下已經悶在家近一月沒出門,正好趁這個機會散散心也好。
“那便去看看吧。”反正回府也沒什麼事情可做。
到了鋪子裡,其餘的倒沒什麼稀奇,只是那些首飾的式樣確實做得精巧,頗有新意,工藝巧奪天工。便是見慣了宮廷御造之物的秦知韞,也不由得讚歎。
隨手指了幾樣,錦書便上前同掌櫃的道:“這幾樣,稍後都送到懿安長公主府中。”
掌櫃的是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女子,聞言笑得和善的臉上帶了一絲惶恐,就要跪下:“小的不知是長公主到此,招待不周之處,還望公主饒恕。”
錦書攔住她要跪下的動作,“尋常招待就好,公主不計較這些。”
秦知韞看這鋪子裡放著幾面磨得十分光滑的鏡子,金玉鑲邊之處還刻著一些歪歪扭扭的符號,“這鏡子倒是精巧,不知是哪位匠人所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