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是你教我要管好手下人。”
“若我連院裡丫鬟的小心思都參不透,豈不是辜負了姑姑多年的教導?”
從錦思花大價錢從府外買藥時,崔簡之就得了消息。
他只不過是念起謝儀的滋味,將計就計罷了。
計謀已經被謝儀識破,崔簡之索性不裝了,掀開身上有一石重的棉絨被:“錦思買來的藥粉早就被阿福提前換成了糖粉。”
“我沒想過碰錦思,姑姑應該最清楚我此舉是想要誰。”
謝儀與他篤篤眼神撞了滿懷。
公子長大了。
甚至,就連她都差點被唬了過去。
“公子心計深沉,任何事都能防患於未然,是好事。”
謝儀瞞下心間澀澀,退後與崔簡之保持距離:“可你不該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中,下次若發現有此等異樣,應該第一時間叫停,若阿福辦事不利呢?”
“若錦思提前察覺,拿回的是實實在在的毒藥,難道公子還要以身犯險?”
她喋喋不休的指責,讓崔簡之不惱反笑:“姑姑既然擔心,那方才為何不從了我?”
謝儀垂眼不做回答,面容仍板著,似是獨自悶了氣。
崔簡之伸手,試圖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可才剛剛觸碰她柔軟掌心,就聽到外面傳來阿福的驚慌聲:“公子,錦思跑了。”
“她一路往長青堂的方向去,還一直在嚷嚷您跟姑姑的事!”
壞了!
錦思這是要魚死網破,把事情鬧大!
謝儀指尖微蜷,心下有了決斷後匆匆離開。
“夫人!我要見夫人!”
“您最關心公子學業功課,對謝儀又是這般信任,可您知道她才是讓公子無心念書的罪魁禍首嗎?!”
“這狐媚子就在您眼皮子底下勾了公子的魂去啊!”
崔家亥半而眠,如今錦思的聲音如投擲平靜湖面的石子,炸出了漣漪水花。
她一路邊喊邊跑,背後像是有豺狼虎豹在追,唯恐旁人聽不到她響亮音調!
崔夫人被吵醒後,只來得及匆匆攏緊外衣,心沉到谷底:“你說得,都是真的?”
“奴婢可用性命擔保!”
“公子從前是那樣個愛恭讀聖賢書的人,卻被她勾得在書房聖地做那檔子事!長此以往,不說科考是否能中,便是公子的身子也定然吃不消啊!”
這話戳到了崔夫人的肺管子。
崔簡之是崔家的希望,這次科考,她絕不允許有差池!
謝儀來到長春堂時,正好與匆匆趕來的錦思娘碰面,對方惡狠狠剜了她一眼,便哭腔一帶,給錦思告罪。
“夫人,我家錦思是個貪心的,她到了公子身邊卻不想好好伺候,甚至使出了下藥那種陰損手段。”
“老奴沒教好閨女,一切責罰我都認……可若不是錦思誤打誤撞,也斷然發現不了勾著公子不上進的人竟然是謝姑姑啊!”
“她平日那般克己守禮,嚴肅示人,又是夫人您與已故的貴妃主子最信任的人,任誰也猜不到她身上去。”
“可偏偏——”
李婆子知道錦思幹出的混賬事遮掩不過去!
那就索性以退為進,把謝儀一起拖下水!
她家錦思只不過是爬床未遂,可謝儀卻是實實在在地與公子滾到了一起去!
錦思本以為她娘是來救人的,誰知一張口就是急匆匆給她定了錯。
她一慌,還想把下藥的事也栽贓到謝儀頭上,卻沒來得及張口,就被李婆子狠狠掐了一下。
崔夫人的臉瞬間冷了。
當她垂眸望去時,卻發現謝儀跟崔簡之就站在門口,恍若一對璧人。
她掐下念頭,沉著眉眼:“這番鬧劇,謝姑姑是否該給我個解釋?”
崔夫人曾經也是穩坐崔家主母位置,手段雷霆之人。
說這話時雖沒有刻意,卻也不怒自威。
反觀被人指控的謝儀卻是時刻謹記規矩,待禮數週全後,語氣不起波瀾:“夫人,錦思今日拿花樓的藥下給公子,方才把人抓住,正要給夫人稟報。”
崔簡之立於一旁,聲音溫潤端方:“母親,您別聽信了小人離間。”
“姑姑平時是什麼樣的人,您應該最清楚了。”
崔夫人面上不辨喜怒,只是看著謝儀:“我要聽謝姑姑說。”
重壓傾巢覆於謝儀肩頭,她知道,崔夫人這是疑心了。
秋闈在即,只要是於崔簡之不利的任何苗頭,崔夫人都會扼殺。
謝儀嘴唇微抿,面上沒有任何慌亂:“公子於我,是主家、學生,我從不敢向主子生半分妄念。”
“至於錦思說的勾引一事,若無證據,便是無稽之談。”
“奴婢就是證據!”錦思迅速搶話,“奴婢親眼看到聽到她與公子在書房苟且,公子的書童阿福也是他們的耳目!”
“阿福可能為你作證?”謝儀反問。
錦思一噎。
阿福是崔簡之的人,自然不可能為她作證。
轉瞬,她想起什麼:“方才我給公子下藥後,是謝儀進去的,此藥非合歡不能解,公子房間內肯定還有他們苟且的痕跡!”
她語氣篤定,也讓崔夫人愈發重視起來。
她幽幽看了絲毫不見慌亂的謝儀與崔簡之一眼,隨後派了心腹去查看。
沒多久,人就回來了。
但並沒有帶回來錦思想要的證據:“夫人,公子房內並無異樣。”
崔簡之輕笑一聲:“若非姑姑提前發覺異樣提醒我,或許,我真中了她的奸計。”
錦思身子一軟,已然沒了主心骨。
李婆子暗惱她沒用,迅速找回重心:“夫人,錦思也是從小生長在崔家,她的脾性您也瞭解,她不會胡言亂語,定然是親眼見到了謝姑姑與公子苟且的。”
崔夫人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面色陰沉:“互相推諉扯皮,卻都拿不出實證,你們是在耍我玩嗎?!”
她的聲音隱隱帶了惱火,顯然是已經動怒。
謝儀明白崔夫人已然疲累了。
這般扯皮,未必不會真讓錦思翻出什麼證據。
她垂了眸,“可否請公子迴避?”
崔簡之抬眼,望進她無波的眼神後,沉默離開。
隨後,謝儀掀起衣袖下光滑玉臂,一抹鮮豔紅色點在她臂間:“這個,能證明我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