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回应。
舒缇朝床榻走去，举着手中的灯笼照了照才发现床上根本没人。
舒缇站在原地，观智这个时候不在屋里睡着能在哪呢？
她回想起来冷霜调查的那些，难道是在大殿守灯？
她摸索着离开院子，反正观智的院子距离大殿不是很远，过去瞧瞧。
来到大殿远远瞧见跪在蒲团上闭着眼睛的观智。
因为是背对着门的缘故，舒缇瞧不见他脸上的情绪，可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是冷淡的。
放轻脚步，慢慢靠近。
周围阒寂，耳边突然多了一道清浅的声音。
观智细细听去，分辨出来是脚步声。
长睫掀起，眼皮耷拉盯着跟前的灯。
跨过门槛，距离观智越来越近，舒缇脚上的动作更加小心，她伸出手一下捂住观智的眼睛，压低嗓音，“猜猜我是谁？”
“舒缇。”观智轻轻喊了声，拉开舒缇的手。
舒缇眨了眨眼睛，来到观智身边，“你认出来了啊。”
观智往旁边移动，“施主以后不要这样了。”
他锁着眉，好像在说一件很严肃的事。
说完，他再次闭上眼睛，心中想着他的佛祖观音，想着他的大道。
舒缇最讨厌他这副虔诚的样子了。
他越是虔诚，就越衬的她像阻碍他大道路上的邪祟。
她忽视他的话，挪着身子靠过去，“观智我不是故意爽约的，那天我之所以没去是因为有些事要处理，我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
他没有说话，甚至眼睫都没眨动一下。
舒缇嘴角笑了下，以手作扇，扇着他面前的灯。
“我去你院子找你没找到，就想着过来试试运气，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你要守一整夜的灯吗？不困吗？”
“我这两天都有好好看经书，上面好多不懂的地方我都标注出来了，明天我去找你好不好？”
嘴上喃喃，手中力道不小心用得大了，竟将那灯扇灭了。
一缕白烟从灯芯上缥缈而起，舒缇下意识去看观智。
僧人已经睁眼了，正皱眉觑着她。
舒缇讪讪收回手，心虚地将双手别在身后，“我、我不是故意的。”
“舒缇。”观智第二次喊她的名字，“以后不要这样了。”
“知道了。”
观智心里只有他的佛祖观音，现在的她在他心中比不过他多年的信仰，这次她可能真的惹他生气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下次不会了。”
观智站起来，拿着灯火来到一旁的蜡烛上点燃，将灯放到佛祖像前的桌子上。
舒缇可不愿意看着自己这几日的努力因为今天这件事被打破。
她撑着地面站起来，跑到观智跟前，“观智你生气了吗？”
观智摇摇头，“没有。”
他这才看见她身上穿着寝衣，脚上是拖鞋，头发柔顺地披在身后，脸上擦掉了胭脂水粉，小脸红扑扑的，如果忽略她眼中的算计，任谁看了都以为是个不谙世事的纯稚少女。
她如蒙大赦，“没生气就好，我不会哄人，你要是生气了我可能哄不好。”
这句话舒缇没说谎，她从不哄人，即便是她名义上的母亲，被她气得晕厥的时候她也不会说一句好话。
舒缇发现观智在往外走，她又问，“观智你是要回去吗？”
“嗯。”
灯已经灭了，今晚是他护灯不利。
他悄悄乜了眼身侧跟着的舒缇，有她在，今晚他的护灯终究做不到心无旁骛，不是全身心的护灯是对佛祖观音的玷污。
舒缇跟在观智身后。
她从她的院子到他的院子那段路她已经很累了，然后坚持来到大殿，从大殿离开一会儿她就累得抬不动脚了。
舒缇越走越慢，最后直接落了观智十来米的距离，她提着灯笼站在那走不动了，冲着前面的观智喊，“观智，你慢一点行不行。”
观智往后看了眼，折身过来。
舒缇蹲下来，捂着脚，“好累，脚也好疼。”
观智从她手中拿过灯笼在她脚边照了照，脚后跟果然被鞋子磨出一片红。
她抱着膝盖，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我回不去了。”
好看的杏眼盯着他，就是要看看他要如何处置眼前的局势。
反正她是走不动了。
能走也不走。
耍无赖她还挺擅长的。
伤口不算严重，“真的都不动了？”
舒缇点头，“好疼。”
“贫僧将你身边的丫鬟找来带你回去？”
“不行。”舒缇忙拒绝，对上观智清冷的眼睛，她出言解释，“我是背着她们偷偷跑出来的，不能让她们知道。”
她垂下眼睑，盯着路面，说话的声音降下来，“她们中间有很多太后的人，要是太后知道我半夜偷偷跑出来一定会教训我的。”
此时的舒缇收敛了浑身的刺，可怜兮兮地蜷缩着身子蹲在那，就好像被人丢弃的小猫。
犹豫再三，观智在她跟前蹲下，“贫僧送施主回去。”
舒缇站起来，心满意足地趴到观智背上。
孺子可教，还不是太木讷。
他的后背硬硬的，脸颊枕着他的后背，鼻尖是他身上特有的檀香气息。
晚风擦地而来，吹起观智身上的衣袍，带着他身上的香气不受控地往她鼻子里钻。
之前她很反感这种气味，现在却格外喜欢。
白嫩的手扣着观智后背袈裟上的金色线条，力气一下比一下用的使劲，好像要被这些捆住他的金色“绳索”给扒掉。
周围安安静静，只有不同夏虫的啁啁声。
舒缇胳膊环住观智的脖子，她歪着脑袋去看他的脸，“观智圣僧真的不想还俗吗？”
当和尚有什么好的？不能吃肉、不能喝酒、什么都不能做。
观智好像压根没听见舒缇在说什么，只匀速往前走。
舒缇哼哼两声，低声自言，“装聋作哑。”
她红唇一抿，反正她也只是随便说说，没抱多少他会答应的希望，既然是圣僧，她自然不会轻易如愿。
她身子缩回去，老老实实趴在他后背，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夜景。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声响越来越近，近得好像那声音就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