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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八日1028时(J国标准时间)
崎玉县狭山市郊外
直升飞机从太平洋上的母舰出发,已过了六个小时.
在一定的频率下听久了,引擎的轰鸣声也将成为催眠曲.窗外射进的天光缓缓漂移,机身嘎嘎的震动在这样的环境里,泰蕾莎·泰斯塔罗沙打起盹来。
“上校.”
直到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为止,已经过了好一会儿.
“上校,还有三分钟.”
TuathadeDannan的陆战要员们,都以“上校”称呼泰莎这个战队指挥官,而非“舰长”.
这是密银独有的习惯,以避免和“上尉”弄混.
“……”
泰沙在位子上动了一下,立刻睁开了眼睛.
“抱歉打扰了您的休息,上校.还有三分钟就到了.”
叫醒她的人是身着便服的严伍长.(XD)这个来自H国的青年,和毛上士等人同样是拥有“Urzu野牛”代号的战斗员.他正担任泰莎的护卫.
“相良呢?”
说着,泰莎环顾机舱内.
“中士刚刚在d市下机.他要我代为向您致谢.”
“是吗…”
相良宗介.与眼前的严伍长同样是拥有“野牛”代号的战斗员.最近因为某件特殊任务,他必须到d市的学校去就读.泰莎身为舰长,与下属的他平时没什么机会说话,所以也不是特别亲近.
只不过,她隐约对他有些兴趣.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和自己一样,都是部队中最年轻的成员.此外,他在学校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她也有点想知道.
“那么…”
泰莎瞄了一眼手镜,整理自己的仪容.抚顺衬衫的领子,拉挺窄裙的下摆.
她从窗口往下看着目的地.
覆满常绿树的丘陵地带中,有一处白石建筑形成的园区.乍看之下,颇像是郊区的大学校园,唯一不同的是,园区的四周有高墙,墙边有身着迷彩服的男人们在守备.
这是隶属于J国国家,防卫厅管辖下的技术研究所.
泰沙得知,这里进行着极为机密的研究,一般市民几乎毫不知情.
“问题少年”就被置留在这个地方.
虽说纯属偶然,但幸好是捉到了.若让那名少年任意行动,搞不好会引起可怕的灾难.
“我们即将着陆.”
驾驶员透过耳机如是宣布.集体降落在园区里的停机坪,以如此大型的直升飞机而言,这块停机坪虽然小了一些,但若是和枪林弹雨中紧急凑和的着陆地点相比,倒也无可挑剔了.
直升飞机着陆之后,泰莎在严伍长的搀扶下走下梯子.
在螺旋桨的强风中,安德烈·加里宁少校前来迎接.他是个年过四十的E国人,指挥TuathadeDannan的陆战部队.他比泰莎早一步抵达这个研究所.
加里宁少校的身高将近190公分,肩膀也相当宽.脸部的轮廓很深,灰色的头发向后梳拢,在头发扎成一束;蓄着当然也是灰色的胡子.泰莎的头发是亚麻色,二人站在一起时,看起来倒有几分父女的感觉.
“上校,谢谢您亲自来一趟.”
加里宁说道.在直升飞机的轰鸣声中,他的声音依旧清晰.
“请别这么说.有必要才会叫我来,不是吗?”
“是.”
这话虽然带点反讽,加里宁却没有显得难堪.他在舰上总是穿着橄榄绿的战斗服,现在换上一袭褐色的西装,虽然简便无文,却还流露着一股不可思议的气质.
“那么,这一位是?”
泰莎看见加里宁身后的J国人.这人一看就像国家官员,穿着极其常见的蓝色西装.大约三十出头,略胖,戴着黑框眼镜.
“我是运输省(交通部)的岛村.本案的负责人.”
男子用流利的Y国语言说.
“幸会.岛村先生.”
“彼此彼此.泰斯塔罗莎‘博士‘.”
岛村表现得相当殷勤,巧妙得演示了他对泰莎的疑惑与好奇.要是他知道面前这个神秘的佣兵组织密银的要人,是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女普通人恐怕会哭笑不得.从他并未如此这一点看来,可能已经听过了加里宁的某些说明.
“不过,真教我吃惊,没想到您这么年轻貌美.我还以为是个中学生呢.实在实在看不出是三十岁呢!”
“啊…?”
“哎呀,抱歉.把女性的年龄说出来,这在哪一国都不合礼数吧.”
岛村笑也不笑的迈开脚步为他们带路.泰莎原地呆了一会儿,斜着眼瞪着加里宁.
“少校.你做了什么样的说明啊?”
“我只是说‘普通的天才‘.至于年龄,我也想过可能说得太勉强,不过看来他好像相信了.”
加里宁若无其事的答道.(好像宗介…)
“三十岁…”
泰沙看着自己瘦小的身体.要是现在身旁有镜子,她应该会用力地盯着自己的脸看吧.
“…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她面带不安地问另一边的严伍长.
“这个嘛.应该说你丰富的经历让你看起来比较成熟吧?”
严伍长笑着如此说道.(XD)
距研究所一公里的树林中
这儿鲜有车辆往来.寂静的石子路上停着一辆漆黑的大型货柜车.
货柜车旁站着几名男女.
每个都很年轻,说不定都不到二十岁上下,衣着打扮合衬年龄的率性洒脱,神情中却带着一丝冷漠的紧张感.
他们不发一语地看着大型直升飞机朝向研究所方向降落,直到树丛完全挡住直升飞机.
“….A国军队吗?”
一个站在货柜顶上,正手持望远镜看着直升飞机的男子开口道.说完,他将视线投向另一个站在石子路上的女子,像是在等待她的判断.
“不是的.”
女子答道.她也很年轻.虽是初夏,她却裹着一件红色的长外套.
细长的单眼皮,栗色的头发剪成齐耳的妹妹头.样貌颇具古典美的气息.
“也没有国籍标识.而且驻J国的A国军队应该没有那种机型.”
“那会是哪一国的啊?”
“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
“知不知道有什么差别.我们的目的是抢回被关在那里的琢磨,有障碍就排除.如此而已.”
“…圣奈连这种节骨眼都好酷啊.你的宝贝弟弟被抓了耶,你不担心吗?”
男子嘲弄似的说.
“担心啊.因为计划绝对需要他.”
这个被称作圣奈的女子说道,语气中听不出一丝关爱.
“说的也是啊…”
另一人皮笑肉不笑地说.
“琢磨要是没有他,贝希摩斯那个恶魔就不能动.只要能出动它,就算是保卫队也不堪一击.”
“是啊.一定的,谁都阻止不了的.”
“还能把那个看了就不爽的城市化成灰.两天就能把市区变成废墟了.”
男子们接二连三地说.
“….该准备攻击了.”
叫圣奈的女子如此说时,有一辆车从林间道路驶来.黑与白.是警车.可能在巡逻这一带吧.
“怎么办.”
“驾驶就交给我吧.”
警车在货柜车旁停下.侧座的车门打开,巡查长走了下来.坐在驾驶座上的年轻巡查似乎没有下车的意思.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年长的巡查长凶巴巴的问道.
“你们知道吗?这里不是一般车辆可以进来的!谁是驾驶?通行证给我看一下.车上载的是什么?”
“破铜烂铁啦.”
圣柰掏出原本插在外套口袋里的右手.手中握着一把装了灭音器的自动手枪.她泰然自若的向警官开了两枪.
噗噗.随着奇特的枪响,巡查长当场死亡.
待在车上的巡查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另外两名男子手持装了消音器的短机关枪,朝着驾驶座上就是一阵射击.前座玻璃碎裂的声音还比枪声响亮.
“死罗!”
一个男的探进驾驶座看了一下然后说道.话才说完,身陷血海的巡察发出了苦闷的哀声.
“救…命…”
男子做了一个难堪的表情,把枪抵进去又开了数发.哀声就这么断了.
“哎,难免的啦.”
“你们给我做事干净点哦.收拾了尸体就移动.我去检查机体.”
说着,圣奈绕到货柜车的后面.打开货柜的门.里面放了一架ArmSlave.
Rk92野蛮人.S国制的第二代AS.
圣奈脱去外套,露出底下一袭贴身的橘色操纵服.四肢修长而匀称.要不是衣服上那些大刺刺的抗机体爆发力软管,吊带和钉栓之类的东西,还真像是水肺用的潜水衣.
“破坏的前奏…吗?”
她喃喃自语,声音小到几乎没人听得见.
六月二十八日1233时(J国标准时间)
d市城调布市阵代学校南校舍
“哎,相良同学,你头上的伤真的很可怕耶?”
午休时间,走在四楼的走廊上,同班同学风间信二这么说着.
他约比宗介矮半个头,看起来满文静的.皮肤白,眉清目秀.之前都戴着穷酸酸兮兮的眼镜,最近换了隐形眼镜增添了一点利落潇洒之气.
“我没事的,风间.”
宗介无精打采的答道.他的脸色似乎不好,看来不光是因为今早后脑勺受的伤.
“真的没事吗….要是你死了,千鸟一定会难过啊.伤心的说‘是我杀了他的!‘,然后搞不好在浴室割腕.”
“不,那是不可能的.”
在他的脑中,“最讨厌你啦!”一词仍然盘旋不去.
早上那件事时候,千鸟要便完全当他不存在了.宗介原本就是个寡言的少年,所以也找不到机会和她说话.以至他就这么闷闷的度过了一整个上午,直到午休.
“千鸟在讨厌我.”
“唉!你还在说这种话啊…谁叫你虽然在战场上长大,可是一碰到她就抬不起头来呢.你太丢脸了啦,真是.”
“很惭愧.”
宗介生长在海外而且是危险的战乱地区,这是阵代学校人人皆知的事.但是师生们对这一点的接受度,倒比较像是把他当成一个“怪物”,“老惹麻烦的转学生”.
但是另一方面,校内没有人知道他也是极机密军事组织密银的现役士官;更别提还隶属于密银的SRT特别对应班,是个精锐战士等诸如此类的事情.
没有人知道,除了一个人之外.
两人在四楼的学生会门前停下了脚步.
宗介在学生会里奉命担任“安全保障问题顾问暨学生会长副官”这个奇怪的职务,在会议或活动时则充当身强体壮的杂务工.
信二则是“校庆实行委员会副委员长”,听起来响亮得多.校庆虽然还早,但因为准备工作和预算分配之类的问题,他得在六月的现在就开始出席学生会执行部的会议.
“说起来会长也真苛.下周开始就是期末考了,还一板一眼的开什么会.”
“不,定期报告是必要的措施.”
宗介打开门,走进学生会室.屋里只有三个男生.两个同届的,另一个是高他们一届的会计.没看见会长.可是会议时间就快到了
“咦,今天不是要开会吗?”
信二问道,在屋子一角看着液晶电视的学生往宗介他们瞥了一眼.
“你没有听说终止了吗?会长说没什么特别的议题,又快考试了,所以这礼拜不开.”
“咦?我没听说啊.”
“学长,你们四班的吧?副会长千鸟学姐应该知道.”
“什么嘛,真冷淡.那我要回教室了.真是…”
信二牢骚满腹的正打算转身走回,不巧与一个正要走进来的女学生撞了个满怀.是小要.她已经换下了体育服,现在穿的是蓝裙子,白短袖衫和红蝴蝶结的夏季制服.
“啊,风间同学.”
“千鸟同学,刚刚在教室明明跟你打过照面,你怎么也不跟我说嘛!”
“啊对不起啦,风间同学.我不小心忘记了.下次我会多帮你的,这次放我一马吧,真的.好不好,就这样嘛!”
“呃,既然忘记了也没办法.你,你以后要注意哦!”
“不不不,怎么能说没办法呢.我都‘答应过会长要转告你们了‘.我真的是差劲呀,‘答应过的事也会忘记‘.真是好对不起被我忘了的人哦.换做是我,绝对饶不了那个人的,尤其是‘不守承诺的低级男‘.”
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的宗介,额角浮现了豆大的汗水.信二不知该说什么,像是已经察觉到空气中的压迫感.
“不.也,也没有这么夸张啦…我,我先回教室去罗!”
说着就走了出去.
信二一离开,小要立刻变得一脸阴沉.她冷冷的向宗介瞪了一眼,
“哼….”
只哼了一声便径自走进学生会室里面.
她把带来的备用文件夹放在学生会长的桌上,然后在大桌子的一角摊开她的功课.
宗介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放下肩上的背包,在里面探了半天不过小要看起来好像一点也没注意.终于,他像是找到了什么,带着东西走到了小要身边.
“好烦哦,你干嘛一直杵在那里.”
小要没好气的说着,视线没离开过笔记本.
这边的宗介好像是下定了决心,将一束白花递到她面前.
“咦….”
每一朵花都有一个人的拳头大.四片花瓣像是温柔地包围圆形子房般地敞开着.一共有六朵.花儿清丽动人的模样,令小要不禁陶醉的望了起来.
“这是昨晚刚摘的.希望你收下.”
“谢…谢谢.”
小要几乎要露出那灿烂的微笑,但她很努力地忍了下来.也许是自己孩子气了一点,是不是也该原谅他了…她在脑中如是想着,
“这是什么花?好漂亮哦…”
“不,花本身并不重要,反而要快点谢了才好.”
“咦?”
“这是罂粟花.花瓣谢掉之后的子房会分泌鸦片.也就是毒品的原料.在J国应该可以卖到不少钱.”
小要那几乎要柔和下来的脸,再次拢上阴沉的面纱.
仔细想想,给一个心情正差的女孩子献花的这种观念,这个战争狂本来就应该不会有.
“…要是我没记错,这种花应该是开在危险地带才是.”
“F国的部分地区也有栽培.我是在工作时顺便偷偷拔来的.”
“工作…?”
小要抬头看着宗介的脸,像是想问什么.
“来一下.”
她站起来,把宗介拉到屋子外面,来到走廊,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她悄声的说.
(…是密银的‘工作‘吗?)
(是,紧急招集.到F国即去即回.)
宗介爽快的承认了.小要正是同学中唯一知道他的“本业”的人.
事情是大约二个月之前发生的.
本来是平凡学生的小要,被狡猾的恐怖分子绑架.当时救了她的正是这个奉命转学而来的宗介,以及他所属的密银.
她被恐怖分子盯上的原因以及密银这样的组织刻意要保护她的理由,到现在还不清楚.只知道小要是他们口中的“倾听者”,好像握有某些相当重要的资讯,是个特殊的身份.
宗介的立场,便是常驻在她生活圈里的“护卫”.
但是偶尔也会像昨晚那样,宗介要到遥远的海外执行任务或受训.护卫当然不可以开天窗.所以宗介给她一个附有超小型发信器的响链,要她“不论洗澡或睡觉时都要戴在身上”那种东西能发挥多少功效,却是很可疑.
她一方面为此大感惊讶,一方面也觉得不安,但随着时间经过,竟也习惯了这种生活.坦白说,自从两个月前的那场事件以来,再也没有人袭击过她了.
能过平凡的日子就好了.总之,眼前的日子算是平静的.
大致了解事情原由之后,小要叹了一口气.
“真是…既然这样,你知道跟我说一声嘛!”
“事出突然,不好意思.”
“那,顺利解决了吧?”
“一切顺利.克鲁兹也回到了岗位上了.”
“哦,那就好.”
“太好了.所以收了那些罂粟,你不会再有意见了吧?”
这下子他又吃了小要一拳.一记几乎令下巴烂掉的强烈上勾拳,宗介一阵踉跄.
“满痛的耶.”
“少啰嗦!你为什么老是这样?在你拽兮兮的拿出毒品之前,不觉得应该先说什么吗?我管你是哪里的佣兵或身手多好,你连当个正常人类都有毛病.”
“不,我很健康.”
“我是说心理问题啦!心理的!我说你啊!第一次见到你就是这样又蠢又没常识的笨蛋了.动不动就给人家麻烦,又一点也不懂得反省,我简直败给你!真是气死我!气死我!气死我!!”
她脱了室内鞋一手一只,不住地在宗介头上乱打.
“我知道啦.住手.你要说的我已经很清楚了.”
宗介求饶.小要气喘吁吁的停手.
“真是的,真的懂了吗?我说的可是对人的体贴跟诚意问题哦?”
“诚意.换句话说,我应该这样做对吧…在d市是古柯碱卖得比海洛英还贵.要是我真的觉得抱歉,就应该去拿古柯碱”
于是小要的回旋踢在宗介的颈侧炸开.
六月二十八日1310时(J国标准时间)
崎玉县狭山市郊外防卫厅技术研究所
双面镜的前面坐着一名少年.
单调的审讯室里,只有桌椅.少年坐在那儿,动也不动的盯着桌上的一点.他穿着紫色的睡衣,个子娇小,看起来和泰莎年纪差不多.看似随处可见的平凡少年,却流露着某种极为罕见的怪异感.
因为,这名少年竟是数年前策划炸弹恐怖事件的恐怖组织A21的一员.这是多么的不协调啊.
泰莎所在的观察室,从对面的审讯室是看不见的.然而不知为何,她却觉得少年正在注意着镜子对面的是眼神.
“会在机场逮到他,完全是一场偶然.”
微暗中,站在泰莎身后的加里宁少校解释道.
“一个看似刚学成归国少年,J国的海关通常不会详加盘查.很多甚至连行李都不检查就放行的.若不是发生异常,他应该早就顺利出关了才是.”
“这么说,他出了什么问题?”
“他冲向海关人员,不仅殴打他,还差点把他勒死.”
加里宁说得稀松平常.
“他?”
尽管泰莎善于推查原因,也无法想象这个少年会展现那样的凶暴性.
“是.由于他被羁押后仍然处于亢奋状态,人员便进行了药物检查.几次精密检查之后,在他的的血液里检测出‘Ti971‘的反应.这是我们之前就在追踪的药物.透过复杂的管道,我们到昨天才截获情报.”
“所以,你就把我叫过来了?”
“是的.他是否为‘λ驱动器‘接受了矫正,以及是否矫正成功能判断这一点的只有上校您.”
λ驱动器能扩大使用者的意志,拥有物理法则的功能.它是一套远远超越现代科技,由“黑科技BlackTechonogy”中蕴生出来的系统.
能够在某种程度上了解并运用这一门黑科技的,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泰莎一个人.
不,应该说,本来只有她.
有证据显示,某些势力很可能拥有同样的技术,并提供给危险的恐怖分子或独裁国家.眼前的这名少年,就有可能在该势力的安排下接受了特殊训练以及药物注射.
那样的矫正是有副作用的.像是凶暴性的表现或记忆障碍之类的症侯,已经在这名少年身上出现…这便说明了一切.
“J国国家并不了解他的重要性,自然不愿意把这个人引渡给我方,但也仅限于法律上的理由.”
“哦.”
文件上印着少年精密检查的结果,泰莎很快的浏览过.
文件封面印着他护照上记载的姓名.久我山琢磨.是真是假无从得知.不过他的住处和家庭倒像是虚构的.
“详细的数据我刚刚已经看过,看不出否定性的因素.假使他是KURO(适格者),应该已经有一架专属于他的‘λ驱动器搭载型兵器‘在等着他了.”
那是寻常武器根本不足以匹敌的破坏兵器如此超乎想象的强力军火,说不定已经落如恐怖分子手中.
“与幕后有关的其他问题,就是除久我山琢磨以外的A21成员是不是也回到了这个国家来了.”
加里宁说道.
“问得出来吗?”
她指的是少年同伙的行踪和幕后关系.
“他保持沉默,一般的询问应该很难问出.他的身份现在是由J国国家所掌握,所以也不能用非人道的手段.”
加里宁若无其事的说道,泰莎听了有点不悦.
“放在我们这儿也一样.我不会准许用不人道手段审问他的.”
就在此时.
毫无预警的,双面镜对面的少年久我山琢磨一个箭步踏上桌子,扑向泰莎.
“啊啊啊啊啊!!!”
啪!少年撞上了镜子,晃了一下.尽管知道他不可能冲过来,泰莎还是吓得落下手中的文件,跌坐在地上.
“….!?”
或许不知道这么做只是徒然,琢磨仍旧龇牙咧嘴的冲向镜子.仿佛换了一个人,不,甚至化成了另一种生物似的,他狂乱地敲打着双面镜,发出粗暴的叫声.
警卫们冲进审讯室,一拥而上制服了琢磨.
“上校,没受伤吧?”
“没…没事.我只是吓了一跳.”
泰莎借加里宁的手站起身来.等心跳平息之后,她拾起地上散落的文件.加里宁在一旁帮忙.
“的确,他像是勒得死人呢.”
她本想故作玩笑状地说说,自己听起来却怎么样都不像在开玩笑.
“…总之,若要做正规的检查,得用便携式的NILS(对比分析程序)计测才办得到.可是…我想他应该是KURO.虽然是直觉.”
“要不要和他谈一谈?”
“要.一对一虽然不太方便呀!”
她要捡拾掉进桌子底下的文件时,不留神让头撞到了桌角.令人眼花的剧痛一路传到了指尖.
“啊,啊啊…”
她踉跄后退,加里宁一把接住她.
“上校…?”
“没…没事.这点痛还好.”
她答道,眼里有泪光.自己的运动神经差到这种地步,泰莎也深恶痛绝.但既然拥有了知性与容貌这两项天赋,再要第三项是不可能了.
“…我们出去吧.待在这里也无计可施.”
“是.”
泰莎和加里宁相携走出观察室.
护卫严伍长正在走廊上等着.为他们带路的岛村站在审讯室的门前,好像正与琢磨的主治医师谈着什么.
等他们谈完,岛村走了过来.
“对不起.我们给他打了镇静剂,所以希望你们傍晚以后再与他面谈.”
我就知道,泰莎心中一阵失望.
“…好的.对了,恕我冒昧,这里的警备系统万全吗?”
“是的,就连一只蚂蚁也进不来.为什么这么问?”
“我想,说不定会有入侵者来袭.”
岛村轻蔑的看着她,一副想说“所以外行就是外行”的神情.
“怎么可能.你说那个恐怖组织会来抓他回去?不过是个药物中毒的少年啊.我可不管你们什么密银的想表现得多关心,总之尽快把他送回警察医院才是真的.”
“不是的,我想说的是,基于他的重要性”
岛村举起一只手,不让泰莎说下去.
“比起他,这个研究所重要得多了.换句话说,我们的警备也很森严.一般都是两个小队你懂吗?有六十个人轮班守卫的.更不用说那名少年移送到此的事情,外部毫不知情”
突如其来的轰鸣声,打断了岛村的话.
空气震动着,接二连三的炮声.是大型机关炮的声响.紧接着又响起某种金属爆破,碎裂的声音.
泰莎往窗外看去.
距离她所在的大楼稍远处,也就是研究所园区最外围的医院方向,正燃起火光和浓烟,是警备班的车辆爆炸起火.
小型枪炮的射击声传来.哒哒,哒哒哒!断断续续地.有不知是谁的怒吼,还有求救的哀嚎
“怎么会这样.”
有人对这座研究所进行攻击了.恐怕是A21想来抢回琢磨…?
“上校,请离窗边远一点.”
不知何时已拔出自动手枪的加里宁,拉着泰莎的手臂.严伍长也呈现警戒状态,从走廊的转弯处观望着另一头.
“他们的目的是琢磨呀.得把他移开这里才行.”
她即刻回神,二话不说地走向审讯室.
“我不能赞同,上校.”
加里宁说.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外部人士.此时应该避开袭击,等待敌人把琢磨带走.”
这话不是胆怯,泰莎也很清楚.加里宁行事总是十分谨慎.他永远要避免不必要的危险.
可是,她把头往旁边一摆.
“他们不能把琢磨交给A21.他们这么想抢回他,可见对方没有第二人选了.肯定肯定是要他驾驶可怕的机体啊,把他交给他们会很危险的.”
“光靠我和严伍长,要保护你已经很吃力了.而且敌人”
“拜…拜托你们等一下.”
这时才好不容易站起身来的岛村说道.
“说的岁,你们是外部人士.擅自带走少年,我们会很困扰的.”
“要是你们保不住他,也只好那么办吧?”
“我刚刚也说了啊.我方的警备队都是专业的.装备也够充实.就算对方人马再多,我们也有能力还击.”
正像佐证这番话似的,一辆搭载着20mm机关炮的装甲车正经过大楼前方.
“喏.有那辆装甲车,来福枪之类的也动不了它.”
“糟了.再不压低就”
加里宁才刚低声说出,一道白色的火光便贯穿了那辆装甲车,金属碎片四散.装甲车仍然一路行进,喷出浓烟,而后爆炸.泰莎身旁的玻璃窗被飞射而来的碎片击中,应声而破.
击毁装甲车的敌人,就出现在医院大楼后方的阴暗处.
火光那头,一个巨大的人影出现.
混圆结实的蛋型躯体.细长的手脚,是S国制的第二代AS,RK92“野蛮人”.它的手里毫不客气地拿着一挺40mm来福枪.
“ArmSlave?!怎么可能…!”
岛村声音近乎哀嚎.这也难怪.处于内战中的动乱国家就罢了,如此和平的J国(==P)竟有AS的突袭.就好比在幽雅的J国料理亭里用餐时,突然有人端上来一磅重的猪肋排似的.
灰色涂装的“野蛮人”正一步又一步的走近医院.它用头部的机关枪向警备班扫射,一面对着手边的建筑物发射来福弹.阵阵垂死挣扎的惨叫声,不断地传进泰莎耳里.
二只又圆又红的眼睛,缓缓地望向了这里.
无机质的视线.但不知为何,她觉得那架AS好像在笑.头部的重机枪瞄准了这里.击破装甲车的40mm来福枪,现在也对准了她.
它发射了.
“上校!”
加里宁和严伍长同时扑向了呆立在原地的泰莎.岛村连爬带跌地逃了出去.
“趴下!”
下个瞬间,可怕的冲击向她袭来.
天花板崩落.玻璃,钢筋,水泥,同时粉碎.
没有声音,一个个的碎片,缓慢的飞舞在半空中.就在她身旁,她看见严伍长的身体被玻璃碎片刺中,但是他仍然在靠近自己,试图用身体盖住她.(TT)泰莎一面往下跌,一面想着,其实不用这么拼命保护我的.
很快的,另一道冲击向她直扑而来.
“野蛮人”镇压了主要建筑物和周围地带.警备队已经不见踪影;逃的逃,死的死,或者正在垂死边缘.总之不外乎如此.
在弥漫的硝烟与灰尘之中,灰色的“野蛮人”走近半毁的大楼.它踏碎瓦砾,大手伸进坍塌的墙里.锁定了全身所有的关节,“野蛮人”就这么静止在原地.
后脑部的舱门开启,出现一个身着橘色装束的女性操纵兵.面对自己亲手破坏的惨状,仿佛没什么特别感想似的眼神十分的超然.
她圣奈取下舱门内侧短机关枪.以优美的步伐走过野蛮人的手臂,进到大楼里面.
走在建材散落一地的走廊上,她的脚下仿佛踩到某个被野蛮人机关枪撕裂的肉片,但她一点也没在意.
她来到要找的房间琢磨被关的审讯室打开了门.
灰色的审讯室空无一人,只有倾倒的椅子和简单的桌子.
“…..”
圣奈的眼里闪过阴冷的光芒.
“圣奈,琢磨呢?”
一个蒙面男子走来问道,是突袭队的一人.
“不在.”
“怎么可能.讯号器的反应确实是这个房间的”
“不是.他被人带走了.”
审讯室的入口处散布着滴滴血迹.应该是某个警备兵在负伤之余带走了琢磨吧.
可是,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也没有被突袭队的任何一人看见?
“追踪得到讯号器吧?”
“可以是可以…可是它在收讯范围以外.要花点时间才能找到.”
“去找.马上去.要驱动‘那个恶魔‘,非琢磨不可.”
男子点头,接着又问.
“还有…旁边好像有个受伤的人,怎么处理?”
“警备兵就杀掉.”
“不过,看来”
蒙面男子让出通路,她看见其他的战友们带了一名伤者过来.
是个高个子的白种人.褐色的西装残破不堪,身上有多处正在流血,背上还插着好几片玻璃碎片.这种伤势就算死了也不奇怪.他虽然是面朝下地被拖过来,但似乎还有意识.
“他好像不是这个研究所的人哪.”
“好像是呢.”
“怎么办,圣奈?”
圣奈没有回答,只是拿枪口抬起那个人的头.深邃的轮廓,灰胡子覆盖的脸.尽管身受重伤,黑色的瞳孔中仍闪耀着强悍的意志.
直觉地,她明白这个男的是个以战争为生计的人.好像某个往昔曾令她敞开心房的人物.那张脸孔不意地浮现脑海.
“你是什么人?”
“…你的敌人.”
说着,这个男人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