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刘璃,林彦儒赶去了离周海伟老婆落水处只有十分钟路程的又一个案发现场。
一路上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被突然通知来加夜班的同事已经就位了。
林彦儒轻声的说了一句:“这里可真是个好地方。”
绍水河公园地广人稀监控少,除了五里亭那一段还热闹点,其他地方简直安静得只剩飞鸟。
现在,多了一个死不瞑目的女人。
女死者头朝上趴在斜坡的草地上,穿着贴身的秋衣,一滩鲜血在她身下蔓延。
现场没有手机,没有身份证件,她的黑色羽绒服被团着塞在一个黑色塑料袋里。
如果不是少了一件外套,这个案发现场看起来像是女死者在这里换衣服的时候突然被杀害。
林彦儒端详着女死者的脸,问:“赵坤,你看女死者像不像李芳?”
李芳,34岁,16年前是周海伟的女朋友,虐杀刘璃母亲的帮凶,也是当时唯一一个受到刑罚的十八岁成年人。
都跟当年有关?
林彦儒再一次想起刘璃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她来这里,真的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晨曦从窗户玻璃透了进来,室内金光浮动。
经过一夜的不眠不休,痕检在现场的羽绒服扣子上,找到了一枚疑似周海伟老婆的指纹,更欣喜的是,在羽绒服被撕破的口袋里,找到了小半截来自周海伟老婆手指上的美甲。
根据罗卡定律,两个物体接触,必然发生物质转移。
同时确认了两个事实,女死者是李芳,李芳也正是要杀周海伟老婆的人。
林彦儒有了初步的判断。
“来吧,现在我们来做一下小结,”林彦儒敲了敲黑板提醒大家注意看,“凶手有可能不止一个人。”
“林队,”赵坤问,“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我们先说周海雄的案子。”
林彦儒将周海雄尸体的照片投影在黑板上:“动手杀他的是个女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说过,虐杀的本质是为了欣赏痛苦,如果不能欣赏自己给他造成的痛苦,虐待这个行为就是多此一举。”
“凶手既想让他痛苦,又没有信心在体力上压制住他。”
“对死者进行阉割这个行为,在一定程度上表明凶手和死者有过性或者情方面的纠葛。”
“还有案发现场被收拾打扫的方式,相对来说更符合女性对家务的能力。”林彦儒将现场的照片一一贴上去,各个房间的、整洁的地面的、干净到毫无破绽的卫生间的这一类放在左边。
左边满满当当,而右边,他只放了一张是死者尸体的照片。
“所以除了仇杀,我们不能排除女性情杀的可能。”
“那周海雄的死和李芳的死有联系吗?”
“有,包括周海伟老婆的案子,”林彦儒肯定的说,“刘璃同时出现在两个案发现场的附近,她将三个案子联系在一起。”
她的出现必然是代表某种意义的。
是为了十六年前而复仇吗?
“刘璃是不是其中之一?”赵坤问,“她在明牵制住我们的注意,另一个隐身在暗处动手?”
林彦儒难得的沉默了,好一会才说:“这一次的问询,刘璃暴露了一个问题。”
“大家仔细看她的微表情。”林彦儒截出几张关键的照片来。
一张是说到周海伟七岁的儿子时,刘璃收紧了手,低下了眼帘。
这是她在表情管理上的一次失误。
另一张是说到两个孩子年幼失怙时,刘璃的眼角在轻微跳动。
但这时她已经尽量控制住自己了。
最后一张照片,是林彦儒说出周海伟老婆的身份时。
“脸部两侧不对称,表情停留时间超过两秒,”林彦儒说,“还有,她的瞳孔没有任何变化。”
不管是多训练有素的人,在接二连三真情实感的刺激下,她的眼睛都会暴露她的心。
这是一次无效的假表情,刘璃在演戏!
赵坤:“所以在车上你是故意刺激她,然后……”
“对,我可以断定,刘璃不但见过周海伟,还见过他老婆。”
“她是故意出现在五里亭的。”
刘璃又一次撒谎了。
林彦儒说:“我们现在有几个疑问,第一,李芳为什么要杀周海伟老婆?”
“第二,刘璃是怎么知道她的计划,又恰好守在河边的亭子里的?”
“第三,刘璃和周海雄起过冲突,这一点是不是事实?如果真是刘璃,动手杀李芳的又是谁?她从哪里去找另一个合作者?”
“她没有这个财力能买动别人。”林彦儒说。
这是个没有争议的事实。
刘璃,十五岁时已经是孤儿。
刘建军病逝前,将父女两唯一的房子卖出,大部分用来给刘建军治病,仅仅余下一小部分用来给刘璃求学。
所以她之后的生活,是从一个宿舍到另一个宿舍,高中宿舍,大学宿舍,医院宿舍……
她是贫困生,她能顺利读大学靠的是助学贷款和奖学金。
她打过很多零工,但进入医院规培后没有时间继续打工,所有的收入来自医院一个月不到一千的规培补助。
年幼失怙的她过得很清苦。
但林彦儒没有后悔去用这一点刺伤她。
这个女孩太冷静,唯有刺伤她,才可能换来一丝精神上的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