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
上等厢房。
铜炉里燃着不知名的躁香。
床上的男人衣衫不整,闭上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妖孽!”
一把扯开帐子,朝门口大声喊了声。
“江野。”
须臾,外间倚着柱子假寐的人闻声倏然睁开眼,推门进屋。
“太子殿下。”
一方海棠绣帕被揉成一团,丢到他脚边。
江野拾起地上的帕子,上面残留着淡淡的沉水香,他眼睛一怔。
这又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女人自荐枕席?
看太子殿下一副黄花大闺女被凌辱了模样。
难不成——让人得逞了?!
太子景如璋,寡言少语,性情冷淡高洁,似山涧雪。
更是皇上最看重的儿子,心思颇重,手段凌厉。
推行多种改革,选贤任能,完善军制,是大晋历代口碑最好的太子。
江野一直守在门外,不曾见有人进来或出去。
可无论如何,太子遭人侮辱,都是他护卫不周的责任,他利落的单膝跪地,抱拳请罪。
“卑职失职,卑职该死。”
景如璋睁开眸子,冷目灼灼,深不可测,微启薄唇,一字一顿道。
“将人给孤找出来,孤要剁碎了她。”
……
沈玥瑶褪下层层叠叠的衣衫,将身子浸在浴桶里。
热气腾腾的水雾结在她精致的眉眼发梢,就着瓷白的雪腮下滑。
锦儿捧了药进来,瞧见她身上青紫星痕,羞的红了脸。
嘴角上扬,奸笑道。
“恭喜小姐得偿所愿,成功同太子殿下……这药您确定要饮么?”
阿秋——
沈玥瑶打了个喷嚏,蹙起细细的眉尖。
她原以为昨夜做了一场春梦。
醒来身子跟骨折了似的,又见身边躺了个容貌英俊的男人。
摸到塌间的腰牌,上面刻有太子景如璋。
联想到此情此景,她才恍然大悟。
自己应该是穿书了。
她近日在追一部名为《雪姝传》的连载网络小说。
里面有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反派炮灰,利用不正当的手段,在香里做了手脚,然后对男进行身体上的……
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略过。
后来又害死女主腹中胎儿,致使她绝育。
唯恐事情败露,后来又勾搭上男主的弟弟,助他谋朝篡位。
男主登基后,凌迟了她。
反应过来后,沈玥瑶翻箱倒柜找了根修缮房顶用的绳子。
跳窗,逃离了案发现场。
沈玥瑶心下忐忑,沉声问。
“东西准备好了么?”
“小姐,您确定要饮么?”
沈玥瑶接过她手里的避子汤,一饮而尽。
此生与他再无瓜葛。
淅淅沥沥的雨打在菱花格窗牖上,搅的人心神不宁。
沈玥瑶蹙起细细的眉尖,云鬓垂发,坐在轩窗前静静发呆。
时逢大雨,江洲灾情严重,太子景如璋亲下江洲赈灾。
亲临洪灾现场,百姓流离失所,时疫横行,然朝廷拨的二十万两灾银杯水车薪,远远不够。
焦灼之际,江洲首富沈庸带着银子前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
沈庸虽富甲一方,说到底,商人也只是上九流中的末流,入不了这些个皇亲贵胄的眼。
眼下却有个改变沈家命运的机会。
沈家大女儿,沈芸。年方十七,性情温婉贤淑,品貌端庄。
若能嫁给太子当个侧妃,将来必能晋嫔封妃。
届时,沈家自然水涨船高,成为皇亲国戚,沈家后人更是有可能身居高位。
沈庸的如意算盘打的响彻云霄。
景如璋实在需要这笔银子。
左不过是东宫里腾出一间院子的事,他没理由不答应。
译馆进了水,景如璋下榻云来客栈上等厢房。
江洲府衙人手不够,他将随行侍卫都派了出去,身边只留江野。
沈庸的三女儿沈玥瑶,嫉妒长姐能成为太子侧妃。
干脆先下手为强,对太子殿下强取豪夺。
原著里沈玥瑶在客栈醒来跟景如璋哭,景如璋收了沈庸的银子,不好对沈玥瑶发作。
再者,沈家财富着实可观,他刚失了户部尚书这个助力,沈家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景如璋压下怒火,将侧妃的人选由沈芸换成了沈玥瑶。
殊不知,他心里有本账簿,一笔一笔给她记着呢。
最后新仇旧恨清算时,景如璋总结了八个字——
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沈玥瑶知道她的命运,所以选择第一时间选择肇事逃逸。
不管怎样,她只求此生与景如璋各自安好,永不相见。
小丫鬟进来添香,不慎打翻梨木案上的瑞云香炉。
锦儿脸色一变,走过去,一巴掌实实落在瘦弱的丫鬟脸上。
怒骂:“下贱蹄子,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小心哪天将你发卖出去。”
看着挺灵气的一丫头,言辞犀利,口气刻薄,让人不禁联想到某位随时拿针扎人的嬷嬷。
小丫鬟捂着脸低头抽泣,不敢言语。
锦儿又伸手掐了一把她的手臂,刻薄道。
“小贱人还杵在这做甚?惹小姐不快么?”
锦儿从小跟在沈玥瑶身边,耳濡目染将沈玥瑶的心机刻薄渗到骨子里。
沈玥瑶死后,锦儿不愿独活,一头撞在她的棺材木上。
沈玥瑶蹙眉苦笑,这人还真是,除了忠心外,一无是处。
可偏偏最是忠心难得。
锦儿收拾好案台上的残局后,走到沈玥瑶身边,细声嗔怪。
“小姐,您不该回来的,就该留在客栈,等太子殿下醒来。”
沈玥瑶无语的凝了她一眼,不知如何开口讲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垂眉凝思片刻,沉声问。
“我昨夜出府之事,可还有其他人知晓?”
锦儿摇头:“昨夜夫人派人过来问过小姐,奴婢只说小姐身子不适,歇下了。门房那边,奴婢也是提前打点好的,应该无人知晓。”
沈玥瑶凝着她,眸子里透着一股威压。
“记住!无论谁问起,昨夜我哪儿都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