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当权已经有三四年了,这三四年来,她看似平淡如水,心中却并不平静。
还记得母亲在的时候,父亲便偏宠柳姨娘,她和母亲的院子里面时常冷冷清清,母亲总说父亲忙碌,可有一日江清璃来到柳姨娘院子,瞧见的是一家三口欢声笑语。
这样父慈子孝的场面,江清璃从未体验过。
母亲在世的时候掌管中馈,父亲敬重,却不久留。
母亲走了之后,她强硬接受了母亲的一切东西,父亲和柳氏对她尚可,表面功夫亦是做足。
江清璃曾想过,若是嫁给陆元琪,日后必然能够与柳姨娘一样,与夫君琴瑟和鸣。
母亲仍在的时候,最懊悔的事情莫过于,没有给江清璃一个温暖的家,让她学习执掌中馈,放下武功好好嫁人,恐怕也是希望江清璃日后不会与自己一样,婚姻不幸吧。
至于父亲为何不爱母亲,偏要迎娶母亲,江清璃长大之后也有所了解。荣华富贵和心中所爱,总要择一而终。
她这渣爹不一样,是既要又要。
或许是看多了江清璃的落寞,母亲认为,若是从小温婉一些,便也能够得到心中所爱。
只是,母亲似乎错了。
江清璃再抬眼的时候,心中已经是一片淡然了。
母亲,您似乎错了。
江清璃抬眼,收敛心思,嘴角已经多出一抹笑意。
母亲都无法逃离的牢笼,她江清璃先出来了。
江清璃快步走过去,迎上了江御的视线。
“女儿竟然不知道,女儿有这样的本事,值得父亲在此处等待!”
话语之间,仿佛江清璃在永乐候府有殊荣一样。
江御还没开口,江缈缈便泫然欲泣的染上哭腔。
“姐姐,你太过分了,这陆哥哥是你未来的夫君,你怎么可以在外面当众打了陆哥哥的脸面。
你是真的想要把侯府与相府的婚事搅黄吗?
我知道对于陆哥哥换妻子的事情,你还有不满,但是父亲与陆丞相朝堂上面还要相见的,你这样一闹,可如何是好!”
江缈缈要掉不掉的眼泪,终究是落下,望向江御和柳氏的样子,已然委屈至极,仿佛江清璃做了什么不能挽救的事情一样。
柳氏看见女儿哭了,心疼不已。
“清璃,胡闹也要看开你父亲的立场,现在立马去跟陆夫人认个错,礼物要备足,就说今日之事是个意外!”
江清璃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的人。
“我认为要去道歉的,是叫了陆元琪到别院去的人。
父亲和姨娘明明知道,这几日将中馈交出去,我便要搬到别院去。
别院是母亲私产,都不属于嫁妆,是谁告诉陆元琪让他上门,在我的宅院里面指点江山。
甚至,他陆元琪连我的小院里面种何种花木,日后别院如何装潢都清清楚楚,我倒是想要去相府问问,他意欲何为,置我的清白于何处!”
“江清璃,你哪来的清白!”
江御冷声呛道,完全不管江清璃越发难看的脸色。
江清璃抬头,眉宇之间染上了一层不悦,却也微微扬起了嘴角。
“你名声已经毁尽了,这外面谁人不知,你再如此任性而为,是要把自己唯一的路断了吗?”
江御冷声质问。
“父亲认为这是唯一的路,女儿却不以为然。
今日陆元琪带着一众纨绔少爷,在我私宅品头论足,那些人自诩圣贤,说出的话却格外难听,议论女子闺阁事情,讨论女子宅院里面种的哪种花,娶了几妻几妾十分有辱清白。
无论如何,女儿乃侯府嫡女。
父亲不论青红皂白,想要送女儿去做人妾室,以保清白不说,身为侯爵,能允许自家女儿被几个外男议论,他们言之凿凿,何其的狂悖,女儿认为如此父亲若是忍让示弱,才把侯府脸面踩在脚下!”
江清璃一番话,让江御脸色难看。
今日之事,江御也有所耳闻,只知道江清璃将陆元琪和几个大臣儿子赶出去,甚至动了手。
集市上面十分难看。
这事情江御正想着如何解决,江清璃的话,却让江御迟疑了。
他们那些小子,若真的口出狂言,他责罚了江清璃,岂不是认下此时。
女子的闺誉确实重要,他若是示弱岂不是承认此事,连带着江缈缈也受到牵连?
江御正迟疑,江清璃挥手,让春桃拿出账本来。
“女儿知道,如今留在侯府,会成为笑柄,倒是不如好聚好散!”
江清璃挺直脊背,站在江御面前。
此时的江御面色涨的通红,脸色难看。
“江清璃,瞧瞧你说的是什么话,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又能去何处。
出去,不过是丢了侯府的脸而已。
从及笄到今日,你到底惹出多少事情来,怎么有脸说出这番话的!”
江清璃不羞不恼,在春桃搀扶下后退两步。
“如今闹成这样,女儿自然是嫁不了陆元琪了,无论为妻为妾都不愿意。
我们二人还没有成亲,便闹得人尽皆知,日后我怎么可能再进陆家大门。父亲要早作打算才好。”
江清璃抬眼轻笑,然后目光落在柳氏脸上。
“姨娘被父亲扶正以来,一直都名不正言不顺。
女儿答应将府中中馈交出来,换自己一份自由,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再与侯府没有关系!
若是女儿丢了脸,失去了颜面,也只是失去了女儿自己的颜面!”
转眼间,春桃已经拿来了账本。
柳氏见到账本,两眼放光。
在江清璃的示意下,春桃将账本给了柳氏。
柳氏连忙翻阅。
“机会便只有这一次,我将侯府家产留下,只想要一个人过些自由日子。
实在是母亲曾经说过,外祖家有身份有地位,女儿就算是终身不嫁,也不想要为人妾室,请父亲成全!”
这江御自然不愿意。
倘若强行将江清璃送到丞相府,不仅仅江清璃成为陆元琪的妾室,而且会让江清璃外祖那边彻底断了念想,彻底失望,断了江清璃的后路。
那江清璃母亲的家产,还不手到擒来。
不过如今江清璃主动交出中馈,却又是诱惑。
“父亲觉得,女儿的想法如何?”
江清璃抬眸,低声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