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试诚如沈赢所说很是简单,都是基础问题,考试范围也广,大有考究学生是否通读百书的意思。
沈赢和刘程璧进了礼房以后,顾南枝就坐在附近的茶馆里喝着茶听着曲子等待结束。
沈赢的速度很快,她是相信的,但是刘程璧还有些叫人担心,也不知道这一次是否能中。
此时,二人端坐在礼房的最头一间考试屋子里。
沈赢粗粗看了一眼考试内容,很浅薄,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刘程璧应当能过。
想到此,他拿起笔,开始快速的答题。
他的速度极快,很早就写完了,但是因为制度问题,不允许先出去。
考官没收了试卷以后,让他在继续等着。
直到考试结束,他才能和其他人一起出去。
他一出去就看见顾南枝在最前面等着他,他也顾不得其他,三步并两步走下去,拉住顾南枝就道:“这么热的天,怎么在这里,赶紧回去消暑。”
眼看两个人亲亲热热的挽在一起,往前走着。
刘程璧赶紧跟上去,委婉的告诉他们,自己似乎考的不太好。
沈赢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他下一场加油。
第一场为正场,录取较宽,文字通顺者即可录取,取者准许府考,以下各场是否参加,由考生自己决定。
自第一场至末场,每场考试隔数日揭晓一次,第一场未取者,不能考第二场,文字较差者被淘汰,至末易能录取人数甚少,为录取秀才名额的二倍。
各场考试不外四书文,试帖诗,五经文,诗,赋,策,论,性理论,圣谕广训等。
第一场为正场,试四书文二篇、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题目、诗、文写法皆有一定格式,全卷不得多于七百字。
第二场为招覆,亦名初覆。试四书文一篇,性理论或孝经论一篇,默写「圣谕广训」约百字,不得误写添改。
第三场称再覆,试四书文或经文一篇,律赋一篇,五言八韵试帖诗一首,默写前场「圣谕广训」首二句。
第四五场连覆,经文、诗赋、经文,姘文。
沈赢这么说,是打算参加剩下的考试,然后取得案首之名。
顾南枝瞧他心气高,且在这些事情上,行事高调,也只能随他去。
刘程璧有些难过,回去以后,便在屋子里不出去。
到傍晚间,顾南枝才喊他出门去看成绩。
刘程璧才出来,搔眉搭眼的跟着兴致盎然的二人前去礼房。
礼房门口这时候已经挤了一群人再看了,大多数对自己有信心的人都会接着考试,反正不影响府试,还能赚个名头。
这个连续第一名就是案首,县前十名就是前十,也是个不多得荣誉。
顾南枝准备挤进去瞧瞧沈赢的名次,忽然听见边上一道熟悉的声音。
“恭喜沈小公子取得头名!”
只见黎晏书满脸喜气,快步走过来就对着沈赢拱手。
沈赢有些惊讶,想不到黎晏书这般大度,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名次,切切实实的为沈赢高兴,着实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拱拱手道:“想必黎公子也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想不到黎晏书叹气一声,“惭愧,实在死惭愧,小生材短,只得了次名。”
刘程璧脸皮抽抽,想着自己的名次不知道在哪里,赶紧想进去看一看。
哪知道黎晏书转头又对刘程璧拱手道:“刘公子恭喜了!位列二十三名!”
刘程璧楞了一晌,道:“我过了?”
沈赢淡淡道:“怎么你过了,反而不高兴?”
刘程璧心里高兴,连看黎晏书都兴起了,便摆摆手道:“没有,我觉着有些地方,我写的不够好,没想到罢了。”
他们站在这里说了好一会话,眼看榜前的人越来越少了。
顾南枝才抬头去看,果然第一名是沈赢,第二名是黎晏书,往下第三名……何长生!
竟然是何长生!原来何长生也有些本事的,竟然能够拿到第三名。
顾南枝心里不是滋味,让何长生的名字跟在沈赢后头,总有一股子怨气。
沈赢这时候唔了一声,道:“你瞧这里,南枝。”
顾南枝啊了一声,赶紧回神,转头去看沈赢指着的地方,竟然瞧见了顾朝西的名字,忍不住心里一咯噔,这事凑巧了,今年竟然和这么多的熟人一起考试。
沈赢看顾南枝面色不变,小心翼翼问道:“是否要那些礼品去问一问。”
顾南枝摇摇头,淡定道:“不用。”
其他二人不知他们私事,便一左一右的站在两边,面面相觑。
顾南枝看气氛似乎有些尴尬,翘起嘴角道:“今天这么大喜事,我们出去吃上一顿,黎公子也来,凑凑热闹以后也是同期呢!”
“那是自然。”黎晏书喜不自禁。
顾南枝忍不住的高兴,嘴角也一直往上翘。
说读书,顾南枝还没遇见过比沈赢还厉害的。
他们一直以为以沈赢之才,蝉联头名是稳稳,案首之名也是手到擒来的事。
县试都是由县令掌管的,也就是黎晏书之父,从黎晏书的家风瞧着,他父亲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度量也大,要不然怎么丝毫不顾及自己儿子的情面,次次都在沈赢之下,得了个万年老二的名头,不可谓不难听。
顾南枝知道枪打出头鸟,黎晏书才华相貌在芦城都是一等一的,家世也好,但是多的是学子瞧不上他官宦世家出身,仗着自己家中权势,在芦城赢得偏偏美名,这一次沈赢博了彩头,更多的人是瞧黎晏书的笑话。
哪知道他们却时常厮混在一起,每每考试完以后,都三五成群的在酒楼大肆庆祝,好似是他们感情好,包揽了县试的头彩一般。
果然不出所料,最后一场,仍旧是沈赢第一名,黎晏书次之,然后就是何长生。
沈赢便是案首了,黎晏书和何长生也算是前十了。
刘程璧是险过了最后的录取线,也算是位列秀才之流了。
唯一叫顾南枝惊讶的是顾朝西竟然也是前十之一,虽然惊讶,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多做什么,他们那以后便不是一家人,也不需顾忌什么了。
芦城不小,向来人才济济,沈赢的名字之前从未听人说起过,有认识的也只是说那是大鼓镇子上那老沈家的嫡亲少爷,可病重着呢,怎么就出来考秀才了。
但是这些并不影响他的名气在芦城传开来。
三个人一回家,立即找来一个跑腿的伙夫,将在芦城买了一些特产还有火腿,一些没见过的稀罕果子蜜饯等等礼品和中了案首的消息,一并送回大鼓镇子去。
考完试以后,他们还要在芦城待着,等待县令请秀才们去赴宴吃饭,交流一下感情,联络一下感情。
沈赢性子执拗,加上在书肆和别人大打出手,已经早就恶名在外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然中了案首,叫不少人气的牙痒痒。
不到晚间,前来请人的衙役就来了,恭恭敬敬的请了沈赢去黎家府上赴宴。
顾南枝拿出一块碎银子,塞给了衙役以后,笑道:“我们家少爷晚间一定去拜会黎县令,叫官爷辛苦来一趟了,天热~拿去喝喝茶。”
那衙役顿时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果然大户人家出来的就是不一样,他前去请那个客栈的学子,人家只是嗯了一声,瞧人家大门大户的少爷,银子都足足赏了半两,可真是大方,对着沈赢和顾南枝一顿吹捧,然后就回去复命了。
三个人商量,决意都一起去,包括顾南枝,虽说女子不该抛头露面,但是书肆闹也闹过了,名声也在外了,这时候藏匿起来,到叫人笑话。
沈赢觉得在理,觉得有时候顾南枝的想法叫人措手不及,但的确是在理。
三个人换了一身衣裳,刘程璧中规中矩的穿着长衫子,半旧不新,看着干干净净。
沈赢换了更加隆重的衣裳,穿鞋带冠,和平常在家过年过节穿着打扮。
顾南枝也换了一身稳重些的衣服,挽上妇人髻,走在沈赢边上,到是十分妥帖。
雇了一辆马车以后,三个人便向黎府上去。
刚到门口,就听见那边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顾南枝挑开窗帘看了一下,这一次不止是宴请学子,还来了好些有来头的世家。
这芦城最大的官儿就是同进士县令,然后就是举人出身的县丞,同进士的县令几乎可以说一手掌控这芦城了,其实这一次,他要偏袒自己儿子黎晏书,一点也不难,但是就是没有一丝一毫偏袒,每一次都是给黎晏书次名。
沈赢不禁对这个黎县令感到好奇,到底是怎么样公正不阿的一个官儿。
由小厮引进府内,便往后边垂花门后去。
只见后边朗朗阔阔竟然是一处花园,园内点着灯盏,明明灭灭,颇有意境。
再往前就是一座三层木楼,建造的十分有气势,里面也是灯火辉煌。
沈赢拉着顾南枝往里面去,一进去就瞧见首位上坐着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穿着深褐色的便服,双眼炯炯有神,一瞧见沈赢进来,便瞧着他。
顾南枝看了那人一眼,便转头去看别人,何长生已经到了,坐在右手边,顾朝西也在,只是隐在后头的席位上,而黎晏书坐在右手边朝着她盈盈一笑,示意他们坐过去。
沈赢朝着主位上的黎县令拱手,“小生沈赢拜见黎大人,住的远些,所以来迟了,叫大人担心了。”
客气话谁都会说,沈赢会说,顾南枝心里却有点惊讶,想来他也开始慢慢改变待人接物的态度了。
黎县令听到沈赢不卑不亢的样子,展颜一笑,似乎很是满意他的态度,他大手一挥,指着黎晏书边上的席位道:“过来坐,还站着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