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中,我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我闻到了庙里的檀香味。
太冲了。
我如今的身子,闻不得香灰。
我在梦中皱了眉。
下一刻,熟悉的触感抚摸上我的眉心。
那听过千万遍的声音缓缓响起。
一如既往的清冷动听。
“娇娇,抱歉。”
裴渡少年成名,一赋震天下。
少年太傅,清冷绝尘,是无数闺中女子的梦中郎君。
亦包括我。
嫁给他那年,我满心欢喜。
即便夫妻生活并不热络,我也只当他是性情如此。
可叹我曾经多么眼瞎。
明明有那么多的蛛丝马迹。
曾有一次,小姨与杨向山当街争吵。
只因她怪杨向山格外看重权势,无法与她在诗词作曲上达到共鸣。
于是那日,入仕后轻易不发表文章的裴太傅,一连谱写了三篇。
字字句句,慷慨激昂,针砭时弊。
言辞中俱是真情实感。
引得很大争议,褒贬参半。
我也因此以为,他是个外冷内热之人。
如今想来,他写这些,只是为了让那一人看。
如开屏的孔雀般可笑。
但,更可笑的是我。
我还自觉身为太傅夫人,花费重金打点造势,扭转恶评,借此为他塑造文人间的口碑。
此刻,床榻上的我,睁开了眼。
他骨节分明的手收拢回了袖中。
我对上那熟悉的眉眼。
上挑的丹凤眸,淡色的瞳孔。
“醒了?”
他神情依旧淡漠。
“岳母和景行,我已请他们回去了。”他仿佛施舍一般,“你好好养伤,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你。”
“无事,你也不要出去了。”
这话似乎是在关心我。
可缘何,我听着,像是禁了我的足。
自从帝后同临,本朝对女子宽容多了。
我的遭遇,大部分人只会同情我。
他没有理由不让我出门。
我脑中思绪一闪而过,片刻就想通了。
他怕,我将他和小姨的事说出去。
他怕,我告诉旁人,山贼来时,他将我推了出去,抱着我的小姨躲了起来。
他想多了。
现下,我只想养好身子,再做打算。
于是,我利落地点了点头。
“好,我要休息了。”
我话中的送客之意,令他的神情一僵。
我自然不会理会,重新闭上眼,背过身去。
“夫君近日就不要与我同床了。”
我想,他应该求之不得。
往日都是我痴缠着他,红着脸讨他欢心,他只会板着脸将我推开。
略有两次,他也只是被动应了,从未有过主动的时候。
可许久之后,我才听到他“嗯”了一声。